返回第一十五章 复仇之人(1 / 1)万物皆可种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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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平二年既不平,也不安。

几桩大事接连发生在南梁大地上,眼见着隔河相望的半壁江山即将不稳,四方野寇起势如火,燎原于大江南北。

自三月起,局势再变,西州的混乱将现未现陶阳、朱泉接连起义,在被宋义云戡定后,又有砣方、黎渠两州土族作乱不服王化,朝廷授大将军位着其召集兵马速速剿灭。

南边儿打得火热,流民四逃,允州也难免不安生同样有强人乘机拉起一群贼寇,霍乱乡里。

待到八月,宋屠夫受命出西南,临走前将七州境内大小山头悉数打了一通,镇压了气焰,且整合兵马搜刮钱粮,匪贼受损无数,一时靖平。

然而这情况持续不久,翻过年,待到章和元年,从一月到四月变故不断,丰庆失守、梁皇南逃、建业沦陷,以往令人流连往返、号称人间仙境的富庶江南被打了个稀巴烂。

算上同样糜烂的河间地,如今大梁最重要的几处要地中只剩江北一带还能维持仅有的安稳。

东边儿的大事化作飓风,同样掀飞到西南,得见救世军、太平军的势大,本地贼人好似受了鼓舞,越发觉得大梁日子不久,于是本来偃旗息鼓的匪徒再度躁动。

有山脉天堑相隔,加之西州境内仍然驻有宋屠夫的一支兵马故而作乱允州的反贼一时半会儿并未泛滥向西,而是转头与其余州府的贼人一同,作下无数罪孽。

“允州上承崇州、峡州,东街金江与宜宁、骊州,这几处除了崇州有一位节度坐镇外,其余几地都只留驻当地民兵,武备松弛,常常龟缩城内,城外的各处都被暗中放弃,舍给了反贼们。”

陈屿走出西南,这才知道天下局势到底动荡到了何等地步,钱玄钟出身的沅阳门并非个例,在面对那些有兵马把守的重镇大城无计可施之下,疯狂的匪徒将目光调转其它,譬如老幼居多的村寨,又或者人口较少的小城小县。

“反贼作乱,其中势大的甚至穷尽手段不知从哪儿抢了西域大马,披甲挂枪纵横一方”

当打听到这的时候他简直为这个所谓的大梁感到悲哀,要知道当今天下马匹可是个精贵物件寻常总将都带不起一支百人骑队,而眼下肆虐方圆千里、数州之地的几伙大匪大盗,却能养出数百骑兵!

纵然甲衣武器再如何劣质,骑兵终归在一马平川的地界能发挥出极大优势。

“难怪,一眼望去人烟几近绝迹,原来要么逃去城池躲避,要么已经被劫掠或砍杀殆尽。”

将浮田放在身后安置妥善,以铜镜罩下阵法护持他化虹远遁,迅速朝着祁阳而去。

比起自己单独上路,浮田太缓慢,陈屿以精神牵引,任由其徐徐向前,自己则提前一步,不再耽搁。

祁阳县城,比之大半年前的景象,此时的城内冷清不少。

“当初不晓得是哪个天杀的,将渡山寇给带了进来,城卫四散逃离,县老爷被从床榻上揪起,连着自家儿孙共十一二口悉数在菜市口断了脑袋,剩下的女子则被掳掠上山,不知道还活着几个。”

一家茶铺前,陈屿同顶戴斗笠的农家老汉闲聊,这城池的气氛凝滞,数月前的变故直到眼下依旧没能洗清。

“敢问老丈,那沅阳门可是遭了老丈口中渡山寇的毒手?”

他问道,谁知老汉摇了摇头,端起清淡茶水灌了口:“小道长,那些渡山寇是去年八月左右来的,而沅阳门在五月就没了!”

说到这,对方又长叹一声,“沅阳门的钱门主是个好汉子,一身正气,平日里门中的小年青们也都帮衬着城中各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老头子以前还跟他们一起栽种过陆谷,都是憨厚老实的好小伙。”

可惜。

老汉愤愤然,道:“可惜人都没了,本来在长鲸帮动手后,沅阳门还剩一些人逃过一劫,结果等到长鲸帮离开,本想着重聚山门,结果又来了一伙贼人,一夜之间毒杀了个干净。”

他重重拍在木桌上,似为其不幸而感到同情,“那群没了心的,连两岁娃娃都不放过,毒了不算,一个个还都刺上窟窿眼儿,全尸都留不得一具!”

陈屿静静听着,时而问上一句,老汉则将自己知道的都讲了出来,最后,他获得到想要的信息,又送了一碗茶水便转身离去。

路上,行人寥寥,诺大一座城,结果从入门至今所见多是关门闭户,三三五五的行人也都行色匆匆、穿着朴素。

据老汉讲,那长鲸帮是北边儿来的帮派,对方不知抱着什么目的,总之和沅阳门对峙了小半年,最后冲突爆发,酿成流血之事。

具体因由老汉不知,只听闻其余人说和宝贝有关,也有传闻,说是长鲸帮的帮主看上了沅阳门在祁阳县的地位,想要取而代之,甚至有传言,两派的斗争导火索是沅阳门门主钱云焦的小女儿。

总之各种说法千奇百怪,莫衷一是。

不过和在千百里外的西州打听到的信息相比,身处城中的他的收获自然不小。

钱玄钟确实回到过城内,不会等他赶回祁阳时,已经过了几个月,渡山寇都已经劫掠离开。

“那时候钱兄还在广庸附近,千里之隔的遥远,大抵令其与沅阳门间的联系变得格外困难。”

没能赶上的青衣剑悲痛欲绝,城中有小贩告诉陈屿,他曾眼见这位少年青俊跪在院中恸哭。

踏踏踏!

一截破碎倾倒的门户呈现,在转角的另一侧,陈屿来到了沅阳门旧址,这是一处比起周围其余门户更加残破的地方。

跨入进去,能看见一处处血迹,已然化作黑红,更显几分幽邃。

尸体是被城里的邻居抬出去的,沅阳门在城内颇有名望,第一次被长鲸帮攻打时还有人帮衬助威,不过第二次实在太意外,一伙人闯入城内,潜伏暗夜,神不知鬼不觉就将剩余的沅阳门人毒杀。

“什么仇什么怨”

没有去翻找,到处都凌乱,即便有线索也早早在风吹日晒中飘散抹去。

银芒闪动,空中涟漪荡漾。

一道元神高举右掌,浑身金银浮光掠影涌动不息地自眉心踏步而出。

“没有、这里也没有难不成真半点儿残留都无?”

一一照耀,陈屿与元神配合,万物观夹杂磅礴精神力,将整个院落都渲染得宛若海洋。

咦!

有所发现的他上前,将一缕粘附在残垣断壁上的念头取下。

就在这时,门口有路人走过,见得道人在残破小院中寻摸,一阵皱眉后正要开口,却被转过身的陈屿率先问住:“这位善士,叨扰一二,敢问此地今月可曾有陌生人出没?”

旁人看不见的念头正飘旋在掌中,那漆黑中弥漫淡淡恶意的模样,近段时间沉浸人念中的他再熟悉不过。

有人来过,带着极强烈的恶念,保底都是个杀人放火的惯犯,以如此恶念的纯度来看无疑罪大恶极,且来到此处的时间最迟不超过一旬!

然而对方的回答令他意外。

“没有的,往前几月还多些,最近已经没人来了,尤其长鲸帮和渡山寇相继被灭之后。”

“”

他讶异,这两个才听到耳里的势力转过头就有人说已经被人连灰一起扬了。

“可知是谁做的?”

隐隐间,陈屿有所猜测,果然路人并未遮掩,直直说道,正是那位在外历练许久、闯下诺大名号的青衣剑。

“那是个可怜人,孤零零,大约九天天回了一次,好像提着些什么,血淋淋的一坨,当时我正好开了店铺,正当头就看见对方。”

说到这里路人不禁叹气连连,直说钱玄钟一副心死模样。

“后来就走了,再后来就有长鲸帮与渡山寇覆灭的消息传来。”

按对方的说法,这两个消息刚刚传起不久,就这两天的事,他由于经营着一家店铺,算是城中少有还未逃离的商户,故而迎来送往之间听到的事比旁人多些。

“多谢。”

说吧,将一缕精神抽回,指尖跃动的玄壤空感术灵文熄灭,对方挠了挠脑袋一头问号,只觉自己在门前发呆了片刻。

诱导吐露、模糊印象,由于是在城中且对方只是个路人,身负恶念不多,陈屿便未直接索查记忆,用了点小手段,顺带给那位路人搅了搅脑袋,估计此刻正烦闷尽去、心灵澄净,早就不在意地离开。

而他,则消化着对方的话。

手中仅有的一缕恶念散开,陈屿面色郑重,因为他想到假若此间只有钱玄钟返回的话,那么就意味着这股恶念出产自对方身上。

“恶念、人念心灵执念”

呼!片刻后,他长出一口气,知道自己关于恶念的侦查以及应对方式得好好改一改了。

不难猜测,回到祁阳的钱兄应该同样知晓了真正的仇家是谁,于是在复仇,而这个过程中被浸染的恶念实在不少。

“人念不以善恶划分,好事坏事无论哪种,只要触动人心,就会生出一丝念头并飘向目标。”

之前确实是考虑差了,遗漏掉眼下这种情况。

很快他又想到,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也有?

元神盘膝,悬空挥洒大量精神银芒。

果然,不出意外,在体外缠绕着一层薄薄念头,漆黑扭曲,不过被蒙蒙青光抵御在外,且以不慢的速度抵消散去。

“正说呢,法力怎么一直都在消耗。”

原来是这个缘故。

陈屿将法力爆发,化作两朵庆云搓洗了上下,最后将恶念磨得一点都不剩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法力搓动,与恶念对抗,竟让意识更加清明通透,仿佛洗去尘埃。

眼中闪过一抹思索,有点意思。

最后,陈屿还是回到了浮田中,仅凭一缕念头想要追踪对方显然不可能,至少以他如今的手段还差得远。

不过此行不是没有收获,多少确认了钱玄钟还存活,没有殒命,而是作为一位复仇之人在寻觅仇家。至于大仇得报之后去了哪里,祁阳之人也少有知晓。

离开冷清的县城后,他去了趟所谓的渡山寇所在,土寨空荡荡,一股浅淡腥臭飘在空中,能见到几具已经腐败的尸体。

九月的天,已经实在看不出人样。

再去到长鲸帮原驻地,一个不大的镇子里,结果也人去楼空,听闻很早前就有一部分帮众离开,剩下的也在青衣剑的报复中殒命。

“真狠呐。”

打听到这两家势力已经被覆灭一空后陈屿感叹,难以想象,如今大开杀伐、堪称侩子手的人,会是那位谦逊有礼、义气有加的侠客。

虽然不好劝解放下,但往后真要能遇到,略施援手相助一二倒也并无不可。

元神一照,心神重定,再多的妄念都清扫干净。

至于出手沅阳门的几家势力,若有机会挖出来,自然不会放过。

“肆意打杀、下毒、破城劫掠”

这几家不是好东西,只是他不解于那家下毒到底为了什么,说来沅阳门不过和海云观一般,居于一县罢了,真有宝物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他没想过是灵药,毕竟五月的时候灵植未出现在山下。

不过从祁阳城中已经被他里里外翻了个遍,打听不到多少消息,想了想后陈屿便回去浮田,打算依着钱兄最后的踪迹方向再走一走。

“瓶山宜宁方向么?倒是正好。”

早就听闻那里有一处峡谷,生长有独特的药草,且宜宁一带门派道观不少,陈屿本就打算去看看,此刻却是顺了路。

宜宁是个富庶的,至少几年前要远超西南七州,势力颇多,底蕴大都不浅。

届时走走看看,想来道卷经书、内景地、秘宝等等或许都能有所获。

如今,奇景与血窍的融合开展得如火如荼,术法也在琢磨,他正是想找些新奇事给自己做。

“浮田里的空地已经打理好了,就等新的植株下土,孤零零就一个云灵芝,有些看不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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