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突然起了寒风,“呼呼”地敲着雕花红木门,室内一时剑拔弩张。
最后,宋先生抬头道:“兮辞,若是唱累了,便歇会儿吧!”
“是。”
荀兮辞便一直垂着头站在一角,生怕说点什么又惹了祸事。荀兮辞前面应是坐了个小辈,样貌年轻,穿着北平近日流行的款,他悄悄抬头朝荀兮辞笑道:“别怕,好好听着,里头学问大呢!”
荀兮辞报之一笑。心里对这位不看身份的小青年有些感激分明知道自己只是个戏子,看出自己的不安,也会转头安慰。莫名地让她生出些错觉来——觉得自己和他们一样,不分什么三六九等。
不过这种念头只是一瞬间罢了,毕竟戏子婊子澡堂子就是下九流的玩意儿,怎么都改不掉的。荀兮辞苦笑了一下。
那王先生呷了两口茶,才道:“改了曲目,不才是改了根本吗?更何况,世道事事变迁,总要学会变通的。”
“改了曲目,却还是滇戏的东西,改了唱腔,倒是显得不伦不类了。”宋先生笑得得体。
王先生重重将茶碗扣在桌上,哼声道:“宋临晖!你且说这忙你帮不帮吧!”
荀兮辞抖了一下,——她从来没听过有人敢连名带字的喊宋先生。
“这是我从杭州带来的上好的苏陶,”宋先生拂了下茶碗边,“只可惜……我并不喜欢,带着,也只是图个好看,说来没什么实用的。”
王先生嗤笑道:“您还需要这茶碗有什么用处,只来明白些,说不准它还真能耐了呢?”
宋先生道:“喝酒我有雕梅血玉杯,吃饭我有青花蓝靛碗,喝茶我有南京紫砂杯,说来……这杯子终是没什么用处,毕竟已有前者,后者便不好插足了。”
“你……”王先生顿气立道。
一时间,堂内又是无人说话,显然其他几人不想惹着一身腥,都只是沉默着。
“王先生,你同姜家那点政治上明争暗斗的,我本不想掺和,我们宋家本就和姜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可也仅限于生意,我只是个想赚钱的商人,您还是莫要抬举我宋某人了。”说完,又转头对荀兮辞说,“兮辞,给王先生添茶。”
宋先生眼睛不转地盯着荀兮辞,笑意里埋着深意,荀兮辞犹豫地拿起茶壶,又看了眼宋先生。
宋先生笑道:“好好倒。”
荀兮辞稳稳地扶住茶壶,给王先生的茶碗里倒满了水,几乎要溢出来了。王先生看到茶满地一瞬间,怒极反笑道:“好…好你个宋临晖……宋先生,果真好本事!连手下一个戏子都那么高明!呵,说我中华无人,不如说有为者无志!”说完,便甩袖离去。
王先生一走,立马有几位客人也站起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的离开了。荀兮辞抬头看向宋先生,宋先生回笑道:“你做的很好。”
剩下几位客人,纷纷找了理由离开,只有那位最开始同荀兮辞搭话的小辈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