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唱了小半个时辰,宋先生桌上的烟头又多了几个,他挥挥手让荀兮辞停下,问道:“你一个唱滇戏的,怎么还会唱苏剧呢?”
宋先生老家是江浙一带的,打小在水边听着苏剧长大,对苏剧了解颇深。他一听便知这荀兮辞的苏剧是专门练过的,虽还有些滇戏特色,却也不失为一场好戏。
“先前朱梓潇朱前辈带我见了王玉琼王师父,苏剧便是从她那儿学来的。”
王玉琼早年间是学苏剧的,可后来苏剧不太景气了,便同昆曲合并,创了苏昆剧团,王玉琼觉得这样的苏剧不纯粹了,便弃了苏剧,恰好那两年滇戏兴起,于是改学了滇戏。
王玉琼教她的这出《西楼记》,就是当年王玉琼的拿手大戏。那时的王玉琼红极一时,人常道:南闻玉凑琼响,北听梅绽初棠。
这玉凑琼响,说的就是苏剧王玉琼,而梅绽初棠,指的是京戏梅桂棠。
“哦,不是本家师父啊……”宋先生摸着下巴道,“那你学苏剧可还真是有天赋,朱梓潇……算算日子,那你也就学了不到半个月啊?而且按王玉琼那性子,还愿意教你,要不,以后考虑唱苏剧?”
“啊……呵呵……”荀兮辞略有几分尴尬地笑道,“我…还是想把滇戏唱出去。”
把滇戏唱出去……
——我想把苏剧唱出去!
宋先生半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荀兮辞觉得,他看起来有点难过。
半晌,他抬头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
路上,宋先生开着车又同荀兮辞半搭地聊着,荀兮辞试探地问宋先生为什么愿意捧自己。
宋先生挑眉道:“一来你本来就是个唱戏的好胚子,二来嘛……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我只是……想圆了年少时的一个梦。”
荀兮辞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尚易烟看出的宋先生眼里的深情和爱意是真的,但不是对自己的。
荀兮辞一时不知该是庆幸还是愤怒。
她原只是个戏子,却也只想做个独一无二的戏子。
——
天高路短,晚来风急。
“我到了,多谢先生相送,兮辞便就此回去了。”
宋先生从车里探出头来,笑道:“嗯,赏头过两日我让人送来。”
“好,有劳宋先生了。”
“荀丫头回来了?”吴鸢恰从院里走出来。
荀兮辞连忙笑道:“哎,师父,是我。”
“回来就好,饿了没?他们正吃宵夜呢,你去蹭点吃着。”
“哦好,对了师父这个就是宋先生,你们还没……”荀兮辞转头看向宋先生,却发现宋先生此时已是愣住了,吴鸢表情也僵了一下,“你们……”
好在吴鸢反应快,立马笑道:“这就是宋先生吗?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呐!”
宋先生呆呆看着吴鸢,如梦呓语道:“阿鸢……”
吴鸢看起来很吃惊道:“宋先生认得我?”随即又谄媚地笑道,“哎呀呀,被宋先生认得实属我们家祖坟冒青烟了啊!瞧宋先生这……”说着还往宋先生车边凑。
宋先生像是立马清醒过来一般,猛地摇头道:“不,你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