摒退了所有人,诺大的庭院中空旷了许多,夜九看着小荀子退到了宫门口守着风,才迈步走近蒋舒芳。
“皇上。”
蒋舒芳垂着眸子,不愿正视夜九的双眼。
夜九兀自走到她旁边的石凳前坐下,从袖中掏出一条石榴红的暖玉坠儿,那锁着暖玉的红绳是用一种特殊的手法编制的,细巧精致。
只一眼,蒋舒芳就认出了那块坠子是差点被长公主送给黎念君的那块。
原本,是寻来送给苏浅浅的。
“皇上这是何意?”
眼见夜九拿出那块暖玉坠儿,蒋舒芳立即神色戒备的看着他。上次她不过摸了一下这块暖玉,就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如今他把这块宝玉拿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夜九的目光不知何时变得润软细腻,当他把那块暖玉坠儿递到蒋舒芳面前时,语调十分平静:“生辰礼物,送你。”
蒋舒芳当即愣住。
夜九又道:“寻常的金银首饰你怕是早就看腻了,朕也没什么拿得出的,这块暖玉当初被一分为二,这其中一块,送你。”
蒋舒芳看着夜九,双眸深深的锁着他的面庞,似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皇上你莫不是吃醉了,还是没睡醒在梦游呢,到臣妾宫中来说什么胡话。”蒋舒芳的眼角微微下垂,转身就要走。
夜九眸色一变,立即拉住她,诚恳道:“皇后一向以仁慈善心享誉后宫,难道对朕便要如此狠心?”
蒋舒芳并不想听他的悔悟或是求全。
“臣妾如今并没有什么不满的,亦或是觉得哪里不够的,臣妾只能答应皇上会好好安胎,其余的,依臣妾看还是算了吧。”
虽然她不知道,夜九是从何得知今日是她的生辰的。但是并不妨碍她厌恶他。
蒋舒芳捋开夜九的手,径直往屋内走。沈嬷嬷早已拿好了暖壶子和新毯子候在门后。
见蒋舒芳回来了,连忙将炉子递给她,小声问道:“钦天监记录的娘娘的生辰是元月初七,连奴婢也是午时才听晓冉提起的,皇上怎么会知道的?”
是了,今日是蒋舒芳的生辰,且仅只有贴身的人才知晓,连苏浅浅都是不知道的。
夜九久居宫中,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沈嬷嬷见蒋舒芳又蹙了眉头,忙笑道:“诶,管皇上怎么知道的,反正今日娘娘放的祈福灯,娘娘的母亲定能收到的。”
今日是蒋舒芳的生辰,也是她母亲的忌日,所以当初上报钦天监时,就将这两个日子错开了。
蒋舒芳闻言点点头。旁人的行事想法,同她并无干系。
这时,殿外的一个小宫女低着头走进来,捧着一块石榴红的玉坠:“沈嬷嬷,这是刚才皇上临走时,让小荀子公公拿来的。”
沈嬷嬷眼一瞪,骂道:“他给你你就接着?”刚才她明明看见蒋舒芳就是因为这块暖玉和皇上起了分歧,哪能再收下它,惹蒋舒芳心烦。
小宫女低着头惶恐道:“可刚才小荀子公公说,娘娘会收下的”
蒋舒芳转头看向那个娇滴滴的小宫女,面容姣好,五官秀丽。小荀子的意思她很明白,若她抗旨,遭殃的无非就是下面的宫女嬷嬷,或是连小荀子也会受到责罚。
这是笃定了她不忍叫他们受罚是么。
蒋舒芳煨着小炉子,往内寝阁走了好几步,脩然回头看了眼匍匐在地上的宫女,吁声道:“那你就去把那块玉坠子找个锦盒收起来吧。”
沈嬷嬷侧头看了眼蒋舒芳微倦的神态,转头呵斥宫女道:“还不快去!”
她又对着蒋舒芳劝慰道:“其实娘娘不必刻意和皇上置气,毕竟夫妻之间哪有不拌嘴的,何况是一国帝后。”
蒋舒芳踏上了走廊的地板,檐边的雪花飘落在她的发髻间,脚步沉稳,面色平静道:“嬷嬷不懂。本宫和皇上没有一见面就掐架,已经算是心平气和了。”
沈嬷嬷动了动嘴皮子,再想继续劝什么,可一见蒋舒芳那副淡定自若的神态,便是话都到了嘴边,也说不出口了。
她虽是太后娘娘派来照顾蒋舒芳的,可毕竟主仆有别,不好太多干涉。
秀秀端着铜盆帕子走进主院,看见夜夙已经收拾妥当,成南跟在后面行色匆匆。不知这两个主仆日日都在忙些什么。
“成南!”
秀秀跨进垂花门里,隔着半个院子叫住成南。
“你和王爷最近都在忙些什么,过几日就是除夕了,王妃里里外外忙了数日,王爷也不见得去宽慰宽慰。”
她说道。
“还不是那洛将军,前些日子抗旨领兵跑去边境了,今日又回来了,王爷这是赶去救人呐!”一提到洛天赐,成南就恨得牙痒痒。
好好的待在家中做个斯斯文文的小姐不好么,非要闹这一出,不仅朝堂上的人被夜夙的冷气伤得体无完肤,成南心中也是叫苦不迭,当初没拦住洛天赐倒成了他的不是,每日都需得提心吊胆的。
“得了得了,等料理完洛将军的事情,王爷便能够清闲一大阵子了。你也冯操心了,到时候王爷王妃整天腻歪在一块儿,一准没你的地儿待。”成南手里捧着一件鸦青色大氅,向秀秀解释着。“不同你说了,若是晚了耽搁了洛将军的事,王爷可不会给我好果子吃。”
秀秀点点头:“去吧去吧。”
成南这才转身去了前院。
秀秀端着铜盆走到门外敲了敲门,香兰从里头开了门,忙迎她进去。
见苏浅浅已经起床穿好了外裳,秀秀不由惊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王妃,今日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秀秀放下盆子,走到窗边探头看了看窗外。因着昨夜落了一晚的雪,今日倒没见着太阳。
苏浅浅被香兰服侍着净了面,才坐回梳妆台前,摆弄了下微散的发髻:“秀秀,你赶紧过来把这弄掉,下次我再也不要香兰替我绾发了。”
秀秀和香兰互看了一眼,秀秀掩嘴含笑道:“那王妃今儿个早起了,为何不等着奴婢来了再好好捯扻头发。”
虽口中埋汰着苏浅浅,但秀秀还是上前拿起了桌上的玉梳子,替她拆了簪钗,重新再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