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珺抓着素月的衣角,眼眶亮晶晶的望着她一脸的人畜无害,问道:“去哪儿?”
“去城西的戏园子看戏啊。”
苏浅浅笑得欢畅,秀秀赶忙去取回披风来,给她披上。觅雪也颇有眼力见,将榻上的绯红色大氅拿去给素月围上。
魏珺见状从素月的身后站出来,抬头看向苏浅浅,她却不理会他了。
“咱们当真要去看戏?”他问道。
苏浅浅捧起手炉子,捋了披风才看了他一眼,“不然呢。”
她这语气,跟之前素月表露出的温雅沉静不同,细微的俏皮中带着几分从容,像是故意逗弄魏珺似的。
“要不然咱们不去了,各自散了各自回家?”苏浅浅唇边勾着坏笑,反问道。
魏珺跺跺脚:“不行。”
他又委屈巴巴的转眼看向素月。平日里魏恒基本不让他出将军府,憋了许多日,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魏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素月笑着摇了摇头,接下觅雪递过来的小毛氅给他披上,再系好带子。食指点了点他的鼻头,笑道:“今日时辰还早,我们就陪你去看看。”
魏珺立即乐了,抱着素月的手臂道:“好!”
苏浅浅走在前头,和素月肩并肩,其余三人便落后半步。
正靠在柜台边打哈欠的伙计见她们一行人下来了,赶紧挥了挥汗巾上前去问候。
苏浅浅问道:“伙计,多少钱?”
那伙计一脸精明,尖利的三角眼笑眯眯的,说道:“不收钱。”
苏浅浅:“???”
伙计解释道:“我家东家吩咐下来了,您们那几杯茶钱就记在他自个儿的账上,哪儿好意思叫两位贵人掏钱。”
苏浅浅顿时脸色一变,转头向四周环视,半晌后回过头来神色古怪的道:“淳于小侯爷刚才来过了?”
伙计回道:“来过了,刚走,走的时候我同他讲王妃娘娘您和将军夫人都来了,于是他便吩咐了这事。”
素月牵着魏珺的手,看着苏浅浅并不太好的脸色:“怎么了?”
“没事。”苏浅浅微微缓了缓神色,转身对伙计道:“既然你家东家都不要我们付钱了,那我们也不必白掏银子了。”
“是是是。”伙计殷勤的应着,送着她们出了大堂。
出了天香楼,站在沿街上,素月问道:“怎么从前我和将军到天香楼吃饭喝茶,小侯爷却从不给我们免账呢。”
闻言,苏浅浅提着裙角不轻不重的嗤了声:“秦姑娘难道以为,今日这顿是看在我的面上?”
素月挑了挑她的柳叶眉。意思不言而喻。
苏浅浅戚戚道:“你想多了。我从小和淳于彧之互看相厌,又因着淳于夫人和淳于老侯爷把我当作亲闺女看待,淳于彧之特别不待见我,回回见了我都要赏我一顿毒舌,骂的连我爹娘都不认得。”
一提起淳于彧之,苏浅浅心里那股子火气又开始上涌了。
到底是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个熟悉的人,若他不是那般毒舌斤斤计较,或许苏浅浅现在的身份会是淳于侯府的少夫人,她过着没心没肺的小日子,淳于彧之照样在外花天酒地,纨绔潇洒。
而不是现在日日防着黎念君或是段柔郡主一干人等。
城西离天香楼并不是很远,苏浅浅决定步行过去。
途经珍宝阁时,苏浅浅竟然看见珍宝阁关门了?!
珍宝阁也是淳于侯府的产业,日进斗金的,居然青天白日关起来不做生意,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苏浅浅停下脚步站在街边看了看萧索的街头,街沿便铺了厚厚的一层积雪无人打扫,且行人数寥。她隐约好似察觉到了什么。
素月浅笑道:“王妃许久不曾出府,怕是不知道。”
“知道什么?”
秀秀走到苏浅浅跟前,竖起耳朵一起听着素月要说些什么。
“最近北地战事吃紧,淳于侯府设在北地的粮店商铺全折了干净,连帝都中的一些产业也早早的关了门,只盼着能少亏损些。”
苏浅浅听着觉得不大对,淳于侯府手下那么多的庞大产业,怎么可能面临歇业关门的下场。
素月又靠近苏浅浅的耳旁,声音压得低低:“昨夜我家将军回府时同我说,与北夷一战,朝中的粮草兵械供应不足,全是淳于小侯爷凭一己之力,给宣国大把大把的好处,才借了兵,平了乱。”
苏浅浅顿时愣在当处。
这些事,夜夙未和她提起过。
素月复又扬起笑意,拍了拍她的手:“这些都是爷们间的事,我本不该同你说的。走吧走吧,咱们赶紧去那新开的戏园子看看,不然晚了,兴许连个旮旯角都没得坐了。”
魏珺也举着手拽了拽苏浅浅的袖子,急促道:“王妃娘娘,咱们快走吧。”
苏浅浅收回了心思,点头道:“好。”
苏浅浅原以为不远。
也确实是不远。
那园子建在镜湖旁。
依水而立,云檐卷边,古朴大气。
整个湖岸用樵木围了个木廊,将原本夹在横跨在湖面上的拱桥拆掉了,致使苏浅浅一行人不能直穿过去,只能沿着湖岸边的木廊绕个圈。
这样一来,便多走一半路不止。
素月却是面带清浅的笑意,一面提着裙摆以防踩到雪地里的碎石,一面看向镜湖中的浮冰,赞道:“好巧的心思!”
苏浅浅踏上了木廊,手扶着栅栏望了望湖面,皱眉道:“哪里巧了,不过是讨了个好地方,没多大了不得的。”
秀秀亦步亦趋跟在苏浅浅身后,见势提了一嘴:“王妃,这镜湖是块公地儿,园子的主人能把这里圈下来,必然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往年的镜湖,总是有许多官眷小姐来此游玩,其中不乏达官显贵。这园子背后的主人,竟能将这块地圈起来给自己搭建戏园子,可见本事不小,想必身份也不一般。
就算是太傅嫡子苏大公子来了,怕也不能圈下这块公地的。
素月眸色淡淡,走在前方,沿着木廊走上了依岸而建的水榭,从里头传来咿咿呀呀的声响。
苏浅浅顿住脚步,惊声道:“这是什么戏曲?”
榭廊立着两个垂髫的小丫头,见她们的衣着打扮,迎上来道:“园子里的好戏已经开始,两位夫人还是稍等片刻,等着下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