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娇娇走至琴前福身，缓缓落座。

玉指轻扬，虚虚搭在了琴弦上，她闭了闭眸，凝神静气，再睁眼时，琴声随之响起，柔中带刚，似有清泉趟过众人的心中，潺潺汩汩。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浸在乐声中，那婉转的旋律中带着淡淡的思愁，像是一只手轻柔拂过心中最柔软的那块地方，令在场众人都为之动容。

曲落，众人才如梦方醒，也不知是谁先鼓得掌，在这一刻，秦娇娇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她弯了弯唇，看向了秦若莲的方向，那本还是得意的脸，此刻已经阴沉无比。

下一个便是秦若莲了。

秦若莲的琴技，在都城是出了名的，秦娇娇本以为她会同样以琴音出场，却没想到，她并未直接上场，而是去偏殿换了衣裳，秦娇娇微微蹙眉，先前她就担心若莲会闯大祸才事先警告一番，却见她身着一袭红色的舞衣，身材婀娜，衣摆下还点缀着小巧的银铃。

众人不由得一惊。

宋以珩眉毛一挑有些意外地道：“西域舞？”

见宋以珩主动询问，秦若莲心中暗喜忙答道：“是西域传进来的胡旋舞。”

众人听了更是诧异不已，胡旋舞是一种极难的舞，虽然在民间十分受欢迎但真正能挑胡旋舞的人却是极少的。

宋以珩并未再往下询问，皇后身边的陈嬷嬷却见皇后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她朝着秦若莲使了眼色，而秦若莲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未注意到陈嬷嬷的提醒。

秦若莲盈盈一拜，姿态优雅，莲步轻移，便旋转起来，随着她身体的转动，银铃也发出了悦耳的响声，犹如魅惑的古老咒语，白皙的肌肤从绛红色的衣裙中若隐若现，众人只觉得她飞旋着的样子，像是一朵缓缓绽放的红色玫瑰，艳丽，唯美，却又透着一股惑人的美感。

秦娇娇不动声色的往皇后的方向望去见皇后眼中不悦的神色虽散去，脸上的神色却比先前严肃了几分。

一舞毕，众人依旧沉浸在先前精妙绝伦的舞蹈之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也不知道哪家的嫡小姐，笑着和旁边的人说道：“我看呀，这位二小姐的舞蹈比刚才大小姐表演的琴曲要好上许多。”

“是啊，不过之前怎么从未听说过相府有位嫡小姐？”

“……”

溢美之词不断的朝着秦若莲涌了过去，秦若莲脸上带着笑容眼中闪过了一抹骄傲的望向了秦娇娇，众人都知道她琴技不错，她偏偏要出人意料之外，这一支胡旋舞，是她花了数月的时间与戏院里西域的舞娘学的。

她要的就是一舞动天下的效果。

却见到秦娇娇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己，并不像她预想的一般气急败坏她不由得一愣。

皇后冰冷肃然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大家闺秀却跳异族之舞，可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不知秦家如今的主母是如何教导闺阁小姐的！”

众人闻见，顿时不敢说话，热闹的场面消失殆尽，皇后一向平和，突然动怒，令在场众人都有些意外。

秦若莲连忙解释道：“是小女擅作主张，先前只说是才艺并没有说过不能作舞，此事与我母亲无关。”

皇后的语气中含着些许的厌恶：“本宫倒是想起来了，如今丞相夫人是从小妾扶正的，怪不得如此上不了台面。”

当众被揭短，秦若莲脸色煞白：“若莲知错了。”

秦娇娇不由得低声叹息，皇后素来最厌恶西域之物，既是选妃，便是要选出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可秦若莲太过操之过急了，只想以美色诱惑太子，以此谋得太子之位，却没想过这太子妃的位子谁来坐，全是看皇后和太子中意谁，谁又能给太子带来更大的帮助。

不过这场风波算是过去了，皇后虽教训几句却也给了台阶，一副悉心教导秦若莲的模样，而后的贵女的表现也大都平平。

待得众人的才艺皆展示完，皇后瞧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宋以珩，问道：“珩儿，你可有看中哪家的小姐？”

宋以珩端着茶的动作一顿，“母后决定便好。”

这句话让皇后的笑容更显，“母后觉得，那相府的二小姐就不错，你觉得如何？”

相府二小姐？秦若莲？

“母后觉得好便好。”宋以珩依旧是那么一句。

他的余光扫向坐在秦若莲旁边的秦娇娇，见她依旧一脸平静，勾了勾唇，不过到底没有点她的名字，站起身来，对皇后行了一礼，“母后，儿臣还有事，至于太子妃……您决定便好。”

言罢，他转身离开。

这句话，相当于默认了皇后的决定。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当即宣布了太子妃的人选——秦若莲。

众女皆惊，看向秦若莲的目光都带上了羡慕和嫉妒，不过，又有谁敢质疑皇后的决定？

……

选妃大典的结果，早已派了人传回了丞相府中。

此刻，丞相和大夫人站在大门口处，见到马车停了下来，脸上连忙堆起了笑容。

“是莲儿，莲儿回来了！”

秦若莲刚从马车上下来，一众人便将她簇拥在了中间，大夫人的声音更是响亮的有些刺耳，“我就知道了，我们莲儿最棒了！今天累了吧？娘亲让人给你做了糕点，快进屋里歇会儿吃点东西。”

秦娇娇是跟在秦若莲身后下来的，但是此刻却没有人注意到她。

也是，此刻谁还不赶紧去巴结着未来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呢？

秦娇娇无所谓的笑了笑，素清见她下来，忙去扶了一把，“小姐？”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担忧，看着秦若莲等人离开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不就是太子妃吗？有什么的呀？”

素清见秦娇娇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一时间拿捏不准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好回了月娇院，又让二月她们去做了些吃的。

“小姐饿了吧，二月之前做的海棠糕还有些剩下的，我去拿给你垫垫肚子。”素清想起秦娇娇还没有吃午膳，便要起身去拿。

“没事儿，我倒不是很饿。”秦娇娇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毕竟方才自己没少吃宫中准备的那些小点心，现在虽然是午膳时分，她依旧没有饿感。

素清叹了口气，“奴婢真是没想到，最后被皇后和太子看上的人，竟然是秦若莲。”

这怕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秦娇娇眯了眯眼，对素清道：“你去帮我泡壶茶来，我有些渴了。”

待得素清走远，秦娇娇才闭上了眼眸。

她看得清楚，在御花园献舞的时候，秦若莲分明是犯了皇后的大忌，皇后也当众下了秦若莲的脸面可最后秦若莲却成为了太子妃，这一来是皇后在展现自己的能力，以此让秦若莲心甘情愿的当能让她摆布的棋子，让她知道想要当稳太子妃的这个位置，只有靠着皇后，二来，就是宋以珩，皇后想让众人以为秦若莲能当上太子妃是因为有宋以珩护着

究竟事实的真相是如何，秦娇娇不想费脑去深究，她勾了勾唇，看着院子外头探进来的根根枝丫，她想，她很快就会知道的。

......

如秦娇娇所料，秦若莲没到三日便走上了门，彼时，秦娇娇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旁边素清和二月正陪着她说话，说到兴起时，三个人还会笑闹会儿，桌上摆了些不知名的小玩意儿，在秦若莲看来，是上不得台面的。

秦若莲走进来时，故意轻咳了一声，闻言，素清和二月连忙回头，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秦娇娇则依旧是坐在石凳上没动，她支着脑袋看着秦若莲，一脸笑意，似是真的很高兴，“二妹妹来了？快过来坐吧。”

随即，她又冲二月吩咐道：“二月，去重新泡壶好茶。”

秦若莲的姿态，比之前几日更是矫揉造作了不少，至少，秦娇娇是那么觉得的，就连寻常的服饰比以往也更为端庄，这是将自己先摆在了太子妃的位置？

等秦若莲落了座，秦娇娇这才不紧不慢地将桌子上的玩意儿收拾妥当，“二妹妹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大姐姐这是在院子里待着，也不关心外头的事情了呀。”秦若莲的神情像是埋怨一般看着秦娇娇，噘了噘嘴，声音中都透着浓浓的委屈，“昨日皇宫中来了人，说是订了婚期，半个月后便是我和太子殿下的大婚了。”

说到最后，秦若莲甚至露出了一抹娇羞的神情，如同小女孩要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时的那抹羞怯，又不好意思地拿帕子遮盖住自己上扬的唇角，“大姐姐，妹妹真的太开心了，所以才过来找你，也想让大姐姐高兴高兴。”

秦娇娇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炫耀，她懒洋洋地提起二月重新泡好茶的茶壶，在自己的杯子中倒满以后，轻轻吹了吹，不紧不慢地品着茶。

她其实不爱喝茶，但是到了古代以后，这种不喜又逐渐转变成了习惯，甚至隐隐有些迷上了茶的味道，虽然入口时候算不得什么好口感，甚至有些青涩的味道，但慢慢的，这样的青涩变成了甘甜，如同人生般百转千折。

秦若莲见秦娇娇不搭理自己，顿时不乐意了，她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候着，我与大姐姐有些私密话要说。”

“是，二小姐。”那两个丫鬟低眉垂目的走了出去，秦娇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见素清和二月还站在原地，她也挥了挥手，“你们也先出去吧。”

“是。”她们虽是应了声，但是眸中却依旧藏着浓浓的担忧，她们生怕秦若莲对秦娇娇不利。

院子的门，被最后走出去的素清拉上了，一时间，整个月娇院里，只剩下了秦娇娇和秦若莲两人。

秦娇娇难得好心地为秦若莲也倒了杯茶，笑道：“如今没人了，二妹妹有什么私密话，就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