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记仇!
云迟冷哼一声,收臂盘膝,左掌横置丹田,右手剑指额间,登时周身光斑溢出。
咒语音浪荡开,光斑集结,成溪成河,从身体游向额间,由额间跟随剑指迎向剑影。
驭星术,元一境,惊蛰。
光流裹住剑影令其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光斑围绕柳贾飘动。
身处光斑中的柳贾,只觉瞬息间空气流动变慢,宛如化不开的糖浆,一股强大的阻力把空气压缩成一张饼子朝他推来。
压迫只持续了片刻,柳贾催动灵根,外放灵力与之抗衡,光斑顷刻散去。
先前挥出的剑影已经被流光绞碎,柳贾微微错愕,这等功法闻所未闻。
不敢怠慢,立刻催动灵根本源,以气化剑与柳木剑相融,欲速战速决。
这次手刚抬到一半,四散的光斑重新聚拢,手腕脚腕被四条光斑锁链牢牢箍住,重力压制要将他拖向地面。
更糟糕的是,周遭空气又一次变得浓稠,隐隐有窒息之感。
柳贾深感不妙,云迟也好不到哪里去,连施两技,体内启星命线已开始颤动。
幸亏昨日从浮云谷求来护筋灵丹,又有师尊灵力相护,否则此刻自己早已身首异处。
惊蛰、寒露两技都只练到元一境,只能暂时困住敌人。
师尊再不来,自己恐怕真要见阎王去了。
思忖当口,柳贾已经挣脱桎梏,恶狠狠盯着云迟,“云花莲,还有什么花尽管使出来。”
言罢,将柳木剑抛向高空,掐诀念咒,剑指御剑,幽幽青光木剑在忽明忽暗星子光斑中穿行,破开一条光道,如一条竹叶青朝驭光人游去。
剑光烁烁,寒意凛然,此乃柳贾最强一剑。
柳木魂种遇灵生,勘破红尘万里波。
破壁!
千钧一发,生死在此一念,云迟顾不得其他,况且
今日,柳贾与她,只能活一个。
不再摇摆等待,云迟双掌归一相合,修长的手指急速游动,驭星手势变幻莫测。
体内星光蓬勃爆发,似有星斑凤凰于体内畅游。
驭星术,元一境,寒露!
无数星光如利箭离弦,跟随手印洒向空中,连同空气中漂浮的光斑一道,化虚为实,凝成透亮露珠,悬浮空中。
木剑穿过露珠速度缓降,几乎要停滞不前。
随着柳贾源源不断灵力注入,才重振雄风,劈开露珠,继续向前,直抵云迟身前半丈。
而后,水滴逐渐瓦解、凝结、旋转,刺骨凉意在结界中周旋,好似寒冬腊月。
柳贾忍不住哆嗦一抖。
运转灵力的丹田也如同陷入冰窖,气势骤降。
他强忍寒冷,继续御剑,但柳木剑似乎也惧怕这极致寒冷,不肯往前半分。
驭星术,元一境,霜降!
待到空气中露水悉数化为飞霜,柳木剑哀鸣渐起,不断僵化。
露去霜来,凛冬将至!
云迟能感受到体内启星命线正在剧烈挣扎,护脉幽蓝灵力在飞速流失。
为今之计,唯有放手一搏。
元一境起势,两极境杀招,云迟嘴唇快速翕动,手腕、十指翻飞掐合,最后上下错合前推,启星之力遍布每一片霜花。
驭星术,两极境,风刃!
柳贾还未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裸露皮肤传来细密刺痛,初时就像被针扎了一下,而后以点及面,刺痛扩散全身。
微风拂过耳畔,裹挟丝丝凉意,而后狂风呼啸而至。
成千上万霜花随风盘旋,落在云迟掌心轻飘飘如柳絮飞扬,刮向柳贾却化身尖兵利器,刺破皮肤,穿透血管,割裂筋脉,没入脏器。
狂风暴虐,寒霜浓郁,结界外的叶霜红等人除了一片白茫,什么也看不见。
柳木剑也这寒冽冻霜中化为糜粉。
柳贾觉得自己周身经脉脏器都结了冰,嘴唇干裂白霜覆盖,孤注一掷下,他燃烧灵根,以木之本源抵御风霜。
木主生,渐渐的身体开始回暖,神志清明了不少。
他想睁开眼,但眼中血色一片,霜刃扎在眼珠上也不曾消融。
张了张嘴,指望摇尾乞怜能换来一线生机,却发现声带已损,说出的话都变成了呜呜声。
云花莲,那个恶毒的女子,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听她步履沉重,想必也是重伤加身。柳贾找到一丝平衡,在挣扎中咧开一抹扭曲的阴笑。
然后,无边无际的绝望袭来。
“萧关逢。”云花莲残忍冰冷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是我的人!”
“动他者,死!”
“咔!”
是刀落骨断的声音,柳贾在黑暗中看到了死神。
云花莲。
而后又看到另一幅画面。
昨日夜已经很深了,他在照择峰卧房中翻看“美人”画卷。
他素来喜欢收集各色“美人”。
连空雨突然出现,她身后还跟了个素未谋面的美貌女子。
片刻后,连空雨将百来号师兄弟都喊到院子里。
那女子持长老玉令,不问缘由命他下跪臣服,而后莫名其妙朝他狂扇耳光。
他欲反抗,连空雨便制住他。
连空雨修为比他高,又狗仗人势,下手不留情面。
而他那些师兄弟,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好同门,全都跟没长舌头一样,杵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他不记得那女子扇了多少下,反正最后她握住自己的手腕不断按摩。
这还没完,她临走时又在他脸上画了个绿王八。
而后扬长而去。
他本欲等师尊叶阳回宗后,再寻其清算老账。
谁曾想,不是冤家不聚头,弟子择选第一门的第一轮,居然让他遇到仇人,还是个练气一层的废柴。
他贵为风柳泽湾左岸继承人,又得长老亲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受此奇耻大辱,嫣有泰然处之的道理。
她说萧关逢是她的人。
原来,自己才是被寻仇的那个。
只是我柳贾的仇,谁来报?
云迟看了眼滚落一旁的头颅,面目全非,头发粘在血水里,已看不出人样。
结界内风霜竞相追逐打闹,庆祝主人凯旋。
云迟抽出布帛,一下一下擦拭弯刀。
“噗”
铿锵刀刃残血尚在,又添新红,而后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师尊。”云迟仰面倒下时,看着风霜外的碧蓝青霄,浅浅低喃,“你怎么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