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云迟扭头一脸茫然看向萧关逢,“我说什么了吗?”
女子眼中真率坦荡不似玩笑,直觉告诉他事有蹊跷,“你问山头竹屋去了何处。”
“啊?是吗?”对此,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萧关逢心里不由愈加疑惑。
在他拥有空间石的数千年里,这片山头自始至终空空如也,连棵树也未生,何况竹屋。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认为有必要下去一探究竟,“下去看看。”
烟舟甫一停稳,元迟迫不及待跳下烟舟。
站在山包上,内心深处蓦然升起久别重逢的激动之意,强烈到无以复加,似有千军万马拼死鏖战擂出的战鼓,咚咚咚剧烈搏动,连着按压在胸口的右手也一上一下快速起伏。
这里,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
仿佛,一草一木,在此守候无数个日日夜夜,只为等待一个人。
不知为何,云迟觉得那个人就是自己。
她松开萧关逢的手,兀自朝前走去。
行至小山包中央,眼前景象快速变换扭曲,死物一般的空间,突然腾起一阵细风。
风过留痕,原本空无一物的山包,一座雅致竹屋赫然矗立。
绿竹猗猗,从里到外透出淡淡清韵。
竹屋无院,孤零零坐落山头,大门朝南,屋檐底下龙飞凤舞刻着三个字萧兰居。
见状,一贯比石头还镇定的萧关逢,幽深狭目中卷起惊涛骇浪。
看着云迟走向竹屋的纤细背影,脑中飘过无数有的没的猜测,比起自己,眼前女子似乎更像空间石的主人。
心中犹疑愈来愈深。
见云迟已经伸手去推竹门,萧关逢收拢天花乱坠到处乱飘的思绪,快步跟上。
“吱”
门开了。
屋中宽敞至少三百平,正中摆放一张八九尺硕大书案,书案上笔墨纸砚俱全。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家具摆设。
放眼环视,四面墙壁挂满丹青排列整齐,中空漂浮无数形状各异类似琉璃的圆润石块。
石块散发或白或蓝的浅淡光晕,十分梦幻。
“看起来像是一间画室。”云迟肯定道。
心里暗暗惊奇,方才在屋外分明觉得此处万分亲切,进了屋子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嗯。”萧关逢盯着画中人,眉头紧紧蹙起。
云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似有一道惊雷劈过,心里陡然一悚。
“像!”看了看画,又扭头看了看萧关逢,云迟啧啧称奇,“真像!”
一连看过十几幅画,某人看向萧关逢的眼神逐渐跑偏,杏眼眯起成细缝,嘴角坏笑快要扬上房顶。
萧关逢读懂了她眸中的不怀好意,底气不那足的轻声狡辩,“不是我。”
自己还没那么无聊,尚且干不出收藏自己肖像的癖好。
“我说是你了吗?”云迟不以为意,继续坏笑。
九分九相似,连神态都一模一样,不是才有鬼呢!
“服饰不同。”
“有何不同?”
云迟重新将目光移到画中人身上,原谅她到人域后认识的人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对人域博大精深服饰文化实在是不了解。
“衣袍上的符文,非是人域所有。”
事实上,人域之中,不管是下行界,还是上行界,断然不会有人在外袍上绣符文。
何况画中人衣袍上符文,精妙绝伦又神秘莫测,连见多识广的萧关逢也没见过。
“不是你,那会是谁?”
萧关逢摇了摇头,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不敢肯定。
沿着屋子绕了一圈,发现画的都是同一人,或立或坐,喜怒哀乐各色神态都集全了。
云迟伸手取下一块空气中漂浮的石块。
石块半个手掌触感温润不像石头反而像暖玉。
片刻后,从石块中射出一缕幽蓝光彩。
光彩末端散开组成动态图像,于半空中徐徐展开,原是画中男子于一棵葱茏大树下练剑。
只见图像不闻其声,与看无声彩色录像别无二致。
一段录像播完,光束自动收拢回石块当中,而后一道无形之力将石块牵引回半空中。
这石头居然可以留影。
难得在异世看到录像,云迟觉得有意思一连看了七八块留影石中影像。
与墙上挂着的水墨丹青一样,大大小小留影石中人也是同一人。
“想来是位风华绝代的多情女子,在此睹物思人一解愁肠,可怜,可叹啊”云迟颇为感慨。
复又转身望向萧关逢,眨巴着眼睛歪着脑袋,指望从他眼中寻到一丝线索,“你确定,不是你?”
怎么看,两人都很像。
迎上她狡黠明亮的目光,萧关逢十分肯定答道:“不是!”
“那就好。”
自己夫君被另一名女子惦记,还是海枯石烂绵绵无绝期的惦记,她可不愿。
云迟朝萧关逢莞尔一笑。
而后直起身子,心有所感化身蹩脚诗人,随口吟诵蹩脚小诗一首:
“自古多情空余恨,伤心伤肝又伤肺不若做个绝情鬼,娇花芊芊任尔撷我欲”
内涵全无很粗俗,落在萧关逢耳中,却品出另一层意思。
常言道,无意之言最是真心,萧关逢十分不满想揍人。
诗兴大发的某人随意转头,碰上男子又沉又晦的眸色,电光火石间她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求生欲驱使话锋一转:
“我欲痴心向金风,三千青丝无悔时此生唯愿一人心,朝朝暮暮相与欢。”
一诗作罢,云迟心虚的盯着萧关逢嘿嘿憨笑,生怕他秋后算账。
萧关逢深深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自是春心撩乱,非干春梦无凭。”
而后越过她,扬长而去出了竹屋。
留下云迟在原地风中凌乱。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认命般哀叹一声,快步跟上男子步伐。
返回小树林烟舟上。
云迟得知自己居然是那山头竹屋出现的契机,面上讶然不已,心里小九九却十分张狂气焰高涨。
半天才支支吾吾试探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我说万一啊,这个东西。”
提起脖子上挂着的空间石,心里抱着侥幸,“本就是我伏狼族的东西?甚至,本就是我的东西?”
她既能从二十一世纪重生到这个世界,保不准在二十一世纪为人前,她还曾经生活在另一个未知世界。
又或者,她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因得了某种机缘短暂前往二十一世纪,时机已到又回到原本的世界也未可知。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可能,会导致她对此处异乎寻常的熟悉。
“即便曾经属于你,现在也是我萧家的东西。”轻飘飘一言,盖棺定论。
“真不讲道理。”
云迟瘪瘪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扭头瞭望远处田野中大片绵延的灵药灵草,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
萧关逢也望向远方。
眼前女子似乎与萧家,甚至可能与那位逝去的先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还有,竹屋中的男子究竟是谁?
为何与自己如此相像?
他会是那位飞升上界又折返的先祖吗?
又是谁画了他?
如此多的画作和留影,像是用尽一生时间在缅怀。
太多太多未解之谜,萧关逢心绪百转千回,脑子混乱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