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牧生滴亲师弟,同为先宗主剑行舟记名弟子的李遥,正带领几名弟子在玉楼水榭修葺院子。
此事本不归他管,早些时辰他前往秋峰办事,恰巧撞见一胖乎乎凡仆去秋峰申请修整院子。
内勤长老叶阳所在秋峰统管宗门内部大小杂事。
听凡仆提及“花莲仙长”“新宗主”,这才毛遂自荐。
“花……”
李遥步履生风,三两步窜至新宗主跟前,目光快速从宗主身侧俊雅男子面扫过,“弟子李遥,见过小师……见过宗主,弟子对宗主仰慕已久,特来拜见。”
翠凤杵在七八米开外,恶狠狠盯住李遥,咯吱咯吱搓磨后槽牙,分明是她第一个瞧见花莲仙长。
且李遥仙长这根葱,哪有萧仙长好看,凭啥仰慕花莲仙长。
李遥察觉一道视线投到他身,目光冷冽好似护犊子的母狼,背脊一哆嗦,冒出丝丝寒气,偷偷抬眼,与宗主身旁男子撞个正着。
凡人?
竟有如此威压!
李遥心中惊愕不已,不自觉低下头挪开视线。
除了传闻中的三长老亲传弟子,哪个凡人能与宗主并肩而行,几乎是一瞬间确定此人身份。
不怪乎凤棉师妹那日在浮云谷目睹其真颜后日日念叨,如此天妒人怨好皮囊,连他一个男子,也觉惊为天人。
“李遥?”有点熟悉,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前生门攻山那日,弟子与宗主有过一面之缘。”李遥提醒。
“原来是你。”那个脑子转换极快的弟子,云迟看了看正在施法修复院墙的几名弟子,心下了然,“你是二长老叶阳座下弟子?”
“回宗主,弟子并非秋峰弟子,弟子的师尊是剑宗主。”
“嗯,好好干!”新宗主语重心长,拍了拍李遥肩膀,以资鼓励。
至于春峰弟子为何到此给她修院子,她不关心。
云迟唤翠凤,和萧关逢一道,转身离开了院子。
翠凤经过李遥身边时,挺了挺胸,头颅高高昂起,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好似一只斗胜的公鸡,小眼睛里闪烁着骄傲。
李遥:“……”
“明白了吗?”云迟神识传音吩咐,附耳前,示意翠凤到她耳边回话。
“小人听明白了,仙长要搬到境览峰。”翠凤倾身,靠近仙长耳朵,声如洪钟,“可是仙长,要那么大榻做什么?”
比双人榻大一半,须得定制才行。
云迟偏头瞥一眼萧关逢,他好像被鱼翅卡住喉咙般面色怪异,“榻除了睡觉还能干嘛,让你去就去,问那么多作甚。”
翠凤遭一顿抢白,讪讪前往秋峰传话。
“为何搬去境览峰?”萧关逢知道,那是时境雪从前的居处。
“我本就是境览峰弟子,搬回去住理所应当。”云迟转头直视萧关逢,漫不经心道,“你跟我一起搬,定比这玉楼水榭住的舒坦。”
玉楼水榭是叶霜红为他准备的,从前不觉有什么,现在住这里,她心里总觉膈应,十分不自在。
“不去。”艳阳下,她目中藏着的光有些晃眼,萧关逢背过身,抬起脚步往隔壁院走。
“不去?”云迟跟,侧着身子追问,“为何?”
萧关逢跨过门槛,是一座两进小院,前厅大水缸种有两株荷,缸中一条孤零零鲤鱼半死不活倚靠在莲茎。
“因为叶霜红?”云迟目光倏地凌厉起来,神识传音调子也跟着拔高,“她死了,你舍不得,所以想守在下秋峰,睹物思人。”
叶霜红对他满腹爱意,她不信作为当事人,他会一无所知。
“你也爱她?”她故意用了‘也’,叫他明白其中深意。
萧关逢停下脚步,转身与她相对,女子一双杏眼多种情绪蕴积,考究、怀疑、愤怒,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厌恶,已不复璀璨光华。
这种情况,他实在无法紧紧贴近她耳朵去说话,那太亲密,不适合此刻风雨欲来的情境。
对方半天不答话,云迟当他默认了,心中郁结难消,愈加口无遮拦,“萧关逢,你可别忘了,你不过是我伏狼族的战利品而已,没有本少主允许,休想离开。”
“往后,再爱其他女子,给我藏深些,叫本少主知道,下场不会比叶霜红好。”
萧关逢望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苦涩如潮涌席卷心口。
她没有变,从始至终,她眼中对他都只有欲,是自己变了,竟将赤裸裸的欲念错当作了爱意。
长袖下,微微颤抖的手慢慢蜷起。
云迟去青择峰找连空雨,扑了个空,又去浮云谷找持药,还是扑了空。
百无聊赖,亲自去了趟秋峰,命人尽快将境览峰收拾妥帖,并提了许多居住要求。
实在没地方去,干脆和秋峰弟子一起,前往境览峰。
因是仙尊在三十六峰的居所,境览峰常年有人修缮打扫,眼下只是添置些日常用具便可入住。
云迟从众多宅院中挑中闲敛居。
闲敛居坐落境览峰东北角,与师尊居所江雪阁毗邻。
院子很大,雕梁画栋,活水不断,景色比玉楼水榭更胜三分。
有一个四五百平练武场,她可以在此练刀。
最重要是,宅院至高处有一座敛菲亭,视野极好,登高望远,千里浮云谷尽收眼底,萧关逢肯定喜欢在此看书品茶。
赫然发现,不知不觉她已将萧关逢生活大小琐事,悉数记在心里。
其实,刚离开玉楼水榭她就后悔了。
有一件事,本打算今日寻萧关逢帮忙,眼下刚吵完架,她实在拉不下脸去求他,为此颇为烦恼。
“宗主,闲敛居日常所需已按照要求安排完备,随时可以入住。”
季凤棉登敛菲亭,朝宗主躬身拜礼,“宽敞软榻,也已登记在册,请宗主耐心等候三五日。另外,秋峰为宗主配备二十名凡仆,供宗主差遣。”
布置宗主居所于后勤部门秋峰是大事,是以秋峰二师姐季凤棉亲自出马,效率飞快。
“把这些凡仆都领回去,我用不。”凡仆寿命不过几十百年,多一个人便多一份牵绊,再说她根本无需人伺候。
季凤棉为难,漂亮的细眉微缩,“可偌大闲敛居总需要人扫洒,宗主,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那一会儿我挑一个,你再去把玉楼水榭的翠凤调来,两个凡仆,够了。”云迟简单思量,继续道,“调完翠凤,不必再往玉楼水榭派凡仆。”
“可无故抽调他人凡仆,于理不合啊。”何况还是从长老亲传弟子处调人。
“按我说的做,记住,不必再往玉楼水榭派人。”萧关逢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没有翠凤服侍,看他能坚持几天。
季凤棉从境览峰离开,马不停蹄前往玉楼水榭,无故从亲传弟子处抽调人,她最好亲自登门。
而且,自那日浮云谷匆匆一瞥,她早按捺不住砰砰乱跳的心,正好趁此由头见一见萧师弟。
可到玉楼水榭她就傻眼了。
玉楼水榭竟只有翠凤一名凡仆,且萧师弟十分爽快答应让出翠凤,丝毫不在乎玉楼水榭有无凡仆听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