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听说了云迟“回宗”的消息,心里万分激动,收拾好一堆符纸符墨阵盘,火急火燎往外走。
虽说被要求不准擅自前往闲敛居,可性命攸关,哪里还管什么许不许的。
说好每三月给他临时解药,这都四个多月了,叫他如何不着急。
“花莲,”刚步出春昭殿,迎面撞见来人,陈景心中一喜,猜想她是送解药来了,“我正要去找你,你便来了。”
“你说咱俩是不是心有灵犀?”
书生打扮的陈景喊着‘花莲’,风度翩翩走来,显得十分自然和亲近,云迟有一瞬间恍惚,随即蹙了蹙眉,又不动声色侧了侧身子,绕过他径直进入春昭殿。
陈景讪讪收回往前伸长的脖子,转身跟在她身后返回殿中,眼疾手快接住前方抛来的白玉圆盘。
“加固一下,”云迟把聚灵阵盘丢给他,半点不客气,“强度至少再提高一倍。”
大殿中央的护山大阵阵眼光柱颜色略有改变,恢复了几分鎏金光彩,不过光柱里还是看不到符文。
想来完全复原,必是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真会给我找事儿!”
陈景收起聚灵阵盘,也来到护山大阵阵眼前,盯着阵眼光柱,面有些幽怨。
“剑阵还不知何年能修复好,还有弟子训练阵法,虽说有蓝尘相助,大部分活儿还不是我干,材料也不够,还得我自掏腰包……”
他喋喋不休时,云迟又丢给他一个透明瓶子,瓶子里装了一半鲜红液体。
“这是什么?”陈景将信将疑拔下瓶塞,凑近鼻子闻了闻,眼前一亮,不敢置信的问,“是五彩孔雀血?”
云迟颔首,“送你。”
“居然是五彩孔雀血,哈哈哈。”
陈景将瓶子捧在手心,两眼放光,珍而重之来回打量。
“你知不知道五彩孔雀血多难得?”
“知道啊。”云迟无所谓道。
——五彩孔雀血是制作五彩孔雀砂的主要原料,将五彩孔雀砂加入符墨中,用这种符墨绘出的符箓,效果至少放大百倍且能重复使用,保存时间也会大大延长。
萧关逢的星云烟舟便是用加了五彩孔雀砂的符墨所绘,哪怕画在最普通的玄黄纸,也能用万年,飞行速度和高度更是无可匹敌。
这些都是萧关逢告诉她的。
回前往小衍秘境乘坐的剑舟已经够快够高,尚且不及萧关逢星云烟舟的十分之一。
“真的……送我?”
五彩孔雀血是所有符师的梦想,陈景恍如置身炫彩幻梦中,脑子一片空白,还是不敢相信。
云迟抱着双臂点点头,对他激动到失语的表现很满意。
若没有他的符箓相助,她也不能轻易斩获那么多兽丹,也是火符阻击了秦汉夫,凌剑宗才有机会生擒长青宗宗主之女化险为夷。
如此算起来,陈景勉强算是凌剑宗十二名弟子半个救命恩人。
当然,送他五彩孔雀血最重要还是为了收买人心,以及……万一他真死于蚀骨丹,让他活着时开心开心,也算聊表歉意。
收到大礼,陈景万分高兴,决定提前向她演示演示弟子基础训练阵法。
然而——
半刻钟后。
“什么?没有解药?最多还有两月,我便会化为一滩肉泥?”
大喜或大悲只在一瞬,陈景算是深刻体验了一把乐极生悲,发出灵魂三问。
轰隆隆,好似有九十九道天雷劈下,天灵盖都快被掀开了。
他头好晕。
陈景右手扶额,步履漂浮左右踉跄,半天回不过神。
始作俑者略微抱歉道,“你也别太灰心,毒发之前,我会尽最大努力寻找解毒方法,指不定你陈景命不该绝,有天道守护也不一定呢。”
迎陈景幽怨至极的目光,底气越发不足,“你说是不是?嘿嘿~”
半晌,陈景一手捂额,一手指向殿门,痛心疾首道,“我需要静静!”
“不是说要展示基础训练阵法么?”某人不知死活的继续在危险边缘试探。
都快把他毒死了,居然还在惦记阵法,陈景更抑郁了。
就不能张开双臂给命不久矣的小可怜一个安慰的拥抱吗?
脑海中不合时宜闪过近几月听过无数遍的流言蜚语。
——那些关于凌剑宗宗主与某位弟子之间,为人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
一股无名火气倏地窜脑门。
“快走,”陈景压抑着火气,低吼,“再不走,我怕控制不住要打人。”
云迟瞧他不似开玩笑,抬腿便走,半点不带留恋,“那你好好调整,回头再商量怎么解毒。”
至于初代阵法演示的事儿,可不敢再提。
眼前陈景,可比蒙震那莽夫厉害多了,她可不想在一日内挨两顿揍。
天色尚早,云迟又去了趟浮云谷,顺便从浮云谷摘了一把白瓣粉蕊的花束。
许是长在灵草田边的缘故,浮云谷的野花格外鲜艳,漂亮极了。
回到闲敛居,向翠凤问了萧关逢的去处,云迟直接去找他。
听到廊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萧关逢头也没抬,继续看书。
云迟哼着小调儿步入书房,将花瓶中有些干枯的折颜花抽出来,换成新摘的野花,又凑近嗅了嗅,才心情很好的走向书案。
“把蚀骨丹丹方给我,”她趴在书案另一侧,抬头看他,“四师兄说比照丹方,或许能配制出解药。”
萧关逢目不斜视,淡淡道,“没有。”
“没有?怎会没有?”云迟不信,“就算没有丹方,主要材料总该记得吧。”
见他半天不答话,便知他定是记得配方,只是不愿说出来。
日夜相伴,云迟早摸清萧关逢的脾气,他通常用沉默表示拒绝,但不屑用谎言掩饰。
反正目前为止,她从未发现他说过假话。
萧关逢手里的书被人抽走了。
“陈景并未得罪你。”
“你怎知他没有得罪我?”
她的目光太亮了,比星辰还灿烂,萧关逢垂眸注视着这双眼,在亮晶晶的瞳仁中寻到了自己的面庞。
“啊?”云迟一怔,小脑瓜子高速运转,绞尽脑汁也想出两人何时结的仇,讷讷的问,“什么时候?”
“自己想。”
萧关逢收回目光,拿起书卷重新看起来,余光瞥见新换的野花,心情不好不坏。
云迟趴在书案,一下一下咬着食指骨节细细思索。
别说还真让她摸索出一点门道。
萧关逢右手肘搁在书案,手中书卷十分明显的颤动了两下。
一颗脑袋穿入视线与书卷之间,水光莹润的大眼贼兮兮瞅着他,而后红唇轻启。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清亮的声音响在书卷,带着几分揶揄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