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了。”
清亮女声混着风雪,从身后朦朦胧胧传来,听得不是很真切。
萧关逢飞快转身,瞧见一抹红影大步流星穿越狂风暴雪而来,高悬的心缓缓落地。
眼中、嘴角不自觉掠过一丝庆幸。
还好……她平安!
萧关逢重新把玉笛横在唇边。
音调急转,笛音苍劲铿锵,宛如战鼓擂动,裹着号令百万之师的浩然威势破空而去。
在笛音驱策下,怨灵一股脑往黑血碑里钻。
九转阵能量耗尽一瞬,怨灵也悉数归于黑色石碑中。
笛音不停,从黑血碑流淌出的黑红液体开始倒流,直至最后一滴液体隐没进石碑。
“轰隆隆!”
参天石碑徐徐下降,一点点埋入地底。
风雪吹散最后一丝血气。
一线天峡口重归宁静。
厚厚的积雪铺在地,莹白雪光熠熠生辉。
萧关逢收起玉笛,不疾不徐走向云迟,“可有受伤?”
懒得回答他无聊的关心,云迟掏出玉盒掀开盖子,递到他面前。
“看看找的对不对?”
灵根本源已收敛锋芒,淡淡光晕在金色莲花若隐若现,瞧着稀松平常。
萧关逢没有低头看玉盒,目光仍滞留在女子略显疲惫的脸。
“可有受伤?”
他又问了一遍。
关怀忧虑之色在他眼中浮动,云迟看在眼里,只觉虚伪至极。
今日之前,她还认为在他心里,多多少少对她有那么些情意,往黑血碑走一遭,才彻底见识到面前男人高超的演技。
为了让她牢牢记住他的味道,以便在万千灵根本源中找到属于他的那一朵,竟能违背本心,与她抵死缠绵,还营造出深深钟情于她的假象。
可真是难为他了!
“萧关逢,我已经答应替你解印,你又何必在假惺惺演戏。”
云迟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放心,就算看在你委曲求全多年陪睡的份儿,我也会替你破除诅咒,更何况小石头的命还捏在你手里。”
她眼里戏谑的笑意太过扎眼。
迎这样的眼神,萧关逢心脏阵阵紧缩,有些疼痛。
可他连一句辩解的话也道不出。
不纯粹的开始,再浓烈的情感,也会被她看轻看淡,甚至生出厌恶。
又何必做无谓的解释。
还能拐着弯儿伤人,至少说明她并无大碍,萧关逢按下心口的创痛,接过玉盒。
指尖靠近金色莲花,亲切的暖意袭来。
萧关逢缩回手,颔首。
“此处不安全,时境雪随时会回来,我们回萧兰山再解咒。”
云迟蹙眉,“若是担心师尊回来撞破仪式,可以回闲敛居,再躲进空间里,我不想去萧兰山。”
主要是不想再被幽禁。
萧关逢对她心里那点计较了如指掌,沉声道,“你会受伤,需要人替你医治。”
“一点小伤,我有分寸,再说会治伤的,又不止你一人。”
想诱骗她去萧兰山,没门。
“只盼你还有点良心,事成之后,把小石头还给我。”云迟动之以情,“萧关逢,我自问,没有一处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话都说道这个份儿,由不得萧关逢不松动。
“依你。”
两人在浣神纱遮掩下,神不知鬼不觉回到闲敛居。
正式施法解咒前,云迟寻借口出了趟门。
一个多月的消耗,阴阳引颜色尽褪,就快恢复成雾白色。
经过数次灵力滋养,阴阳引生长到半环,也就是说《乾心经》修炼到第一层,可以通过双修猎取更多灵力,把他人灵力直接转换为自身灵力。
她并不打算不劳而获,所以和陈景双修时,吸收阴阳引成长必须的灵力量后,便停止吸取灵力了。
回到闲敛居。
云迟与萧关逢一同闪进空间。
在空间内小溪边搭建好一个简易祭坛,放了些血,在祭坛画施展禁术的祭符。
有祭坛辅助,可事半功倍。
两人面对面盘坐在祭坛中央。
“萧关逢,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云迟和颜悦色,语气里没有夹棍带刺,“等你醒了,把我放在闲敛居,不要把我带离凌剑宗。”
嘴再怎么说着小伤,也改变不了事实结果。
解除印记,施法之人定然会昏睡一段时日。
她希望,是师尊陪在身边,而不是他。
衣袖下,萧关逢手指僵硬,迟疑许久,最后还是点头答应,“嗯。”
“我信你。”
云迟朝他露出抹明媚的笑容,“闭眼。”
萧关逢依言闭眼睛。
苍古浑厚的咒语从唇边泄出,在一方空间回荡。
咒语轰鸣中,星斑在空气里漂浮游走,凝成一把星斑匕首。
匕首缓缓没入女子心脏,血色光斑从心口、眉心、关节等部位逸散而出。
血色光斑多如牛毛,将双眼紧闭的男子团团包裹。
驭星术,无妄境,祝福!
血液是残忍的,也是宽容的,鲜血献祭之时,向天地置换出宽恕的力量。
宽恕之力倾注在男子身,慢慢消融镇在他体内的怨毒与罪恶,一点点削弱诅咒的力量。
祭坛弯弯扭扭的符号亮起,扩大鲜血献祭的影响。
等量的鲜血,在祭符加成下,能借来更多的宽恕之力。
血色光团中央,萧关逢静静盘坐,感受到一粒粒暖暖的因子从眉心而入,在体内形成一股春意暖融的光流。
光流在躯体里温和又缓慢的游走。
深入骨髓的冰寒之气,在光流淌过时,似乎毫无改变,又似乎有所变化。
而外界,天象骤变。
人域之中,无论行界,还是下行界。
电闪雷鸣,下起倾盆大雨。
大雨来得突兀,更来得诡异。
不管阵法符箓,抑或宝器术法,都挡不住雨水淋下。
就好像……天,当真哭了!
在温暖的光流浸润下,困意来袭,萧关逢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而云迟始终保持清醒。
静谧的环境,心头血流出体内的感觉异常明晰。
仪式持续了整整七日。
涓涓血色光斑也整整流淌了七日。
同时,外界大雨也下了整整七日。
当血色光斑散去,云迟身形一歪,倒在祭坛之。
敞开的玉盒微微颤动,金色莲花倏地飞出玉盒,缓缓没入男子丹田。
这时!
外界大雨再起变化,莹润雨滴一点点凝实,下到地砸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好奇的人去捡冰雹。
手指刚碰到冰疙瘩,宛如来自地域的刺骨寒意从手指攀缘而。
寒意袭击处,血肉骨骼都被冻成冰棍。
半个呼吸间,一条人命便没了。
冰雹只下了一炷香,但夺去的性命不计其数。
且冰雹十分诡谲,炼器炼丹师的高级火焰也烤不化。
正当人心惶惶,下行界皇帝权臣无计可施、行界大小修士一筹莫展之际,冰疙瘩渐渐雾化,须臾间消弭于无形。
似乎苍天降下惩罚,收走足够的生命,惩罚便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