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江楚这边其实也出了点她所不知道的小插曲。
今日虽然只是远远的瞧见了君莫言几眼,可江楚还是差点没有压的住她心中的那股滔天恨意。
每每想到君莫言前世为权势对她做了那些连禽兽不如的事情,甚至还牵连到了她的至亲身上,导致至亲惨死,江楚就既是一阵害怕,又是一阵后怕。
还有江府的那些人,如果不是他们在暗中推波助澜与冷眼旁观,他们这一脉也不会沦落的这么快,以至于最后全灭,哪怕是她带江府更上一层,却还是免不了被毁尸灭迹的下场!
既然地府收不了她,那么,无论是谁,但凡是伤害过她的,她江楚都会像厉鬼一样,一笔一笔的,把债讨回来。
所有的想法都不过是在江楚的一念之间,凉薄无情的视线自已经远去的马车上收回,转过身来,江楚收敛了心思,又变回了那个在江家呆愣怯懦的江四小姐。
江楚领着闻溪和胡桃走到紧邻若南楼的巷子口,静静地等着江逸派人来接她。
不多时,便有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传至耳边来,江楚抬眸望去,只见一个白发徐然的老爷爷缓缓的驾着一辆马车,稳稳停在了她的面前。
待车停下来之后,江楚这才打量了一番,不由一惊。
这马车可不简单啊!
借着前世得来的眼界,江楚一眼就认出来整辆马车都是用名贵的黄花梨木制作的,不仅如此,整辆马车看上去是普普通通的样子,但车身上的雕花大气精致华贵,一看就是出自名工之手。
再细细的看别的,马是难得一见的汗血宝马,拉马的缰绳是价值千金的蛮牛皮和天麻草拧制而成,还有马车夫身上穿的虽然朴素,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名贵布料……
饶是江楚这个算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也不由咂舌——太奢侈了!
她哥干了什么!?难不成卖身去了?那也不对啊,就他哥那个傻劲儿,就算是真卖了,上哪儿能值得上这辆马车?
所以,她哥这是抢了京城的钱庄还是抢了京城的当铺?
兴许是借的?反正她哥在皇宫里当值,皇宫里有这种好东西也不奇怪。
唉,不管了!
反正,这是她哥为她找来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算有问题,那也不是她的问题……
这么想着,江楚便心安理得地招了招手,道:“上车!”
此刻,江逸如果能看到自己亲妹妹的想法,怕是得哭晕在皇宫的某个角落了。
此时此刻,巷口街对面的酒楼上。
小包间的窗口,一个书童打扮的人似乎是注意到了江楚这边,见江楚想上马车,他不由惊呼一声,连忙看向身边坐着的人,道:“殿下,你快看,你快看,那个女人想干什么?”
顺着这书童的眼神看过去,只见这包间的楠木椅上,此时正坐着一个惊为天人的男子。
只见这人,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鼻梁高挺,朱唇诱人,肤色如玉,俊美异常。他身着一拢白衣,玄纹云袖,头发被一条绛紫色的发带随意系起,额角的几缕乌发如澄潭般散落,显得整个人多了几分慵懒的味道。但细细一看,他那幽暗深邃的眼神中,透着的却是生人勿近的寒冷。明明这身穿着当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可是,穿在这男子的身上,却有一股遗世羽立的嫡仙之感,实在是让人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
这人,怕是生来就是让别人自行惭秽的妖孽!
听到小书童的惊呼,楠木椅上的男子这才把清冷的目光转向窗外,往街对面看去。
看到江楚的那一瞬间,男子身形一僵,摆弄茶具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如湖面般平静的眼底更是瞬时掀起了滔天巨浪,但很快的,那疯狂涌动的情绪便被男子不着痕迹的狠狠压了下去。
男子缓缓将顿在半空中手收回,动作依然矜贵优雅,但却透着一丝微微的慌乱。
似是强迫着自己,男子将黏在江楚身上的灼热视线一寸寸挪回,可那一声比一声更加沉重快速的心跳声却像不受他控制似的,让他的气息都有些灼热了起来。
挣扎了许久,男子好像是认命了般,穿越人潮,又将视线贪婪的落在对街的江楚身上。
男子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是了,这世间,也就只有一个阿楚能让他失态至此了。
君莫歌!
没错,若是江楚此时在这里,怕是只看一眼男子的背影,就能认出来,这就是当朝三皇子、前世那个为他而死的男人——君莫歌。
那书童的注意力倒是都在街对面,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子的变化。
恐怕要是给她见到自家主子这般反应,怕是下巴都要给他惊的掉下来。
听着自家主子没有任何反应,书童表示习惯了,他家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于是他又说道:“殿下,这怕又是京城里不知是哪家贵女要来缠着您了……不过殿下放心,我爷爷是绝对不会让她们上马车的。”
书童拍了拍胸脯,打着包票说道。
听到面前的书童这番话,君莫歌嘴角似乎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楚淮,你要失望了。”
“啊?”楚淮,也就是这小书童一愣。
还没有弄清自家殿下这话是啥意思,紧接着,楚淮就像见鬼了一样,看着自家老爷子从马车上利索地下来,还一脸笑意为那姑娘贴心的将车门打开。
江楚也是道了一声谢,这才带着两个小丫头钻进了马车。
紧接着,马车便扬长而去。
看到这一切的楚淮目瞪口呆。
折寿了!
他看到了什么啊?
他爷爷是被鬼附体了吗?
竟然让女人上了殿下的马车?而且还把殿下和他的亲孙子撂这儿了?
那个对江楚笑的一脸慈爱的老爷爷,真的是他爷爷吗?真的是那个从小只会拿鞭子严厉呵斥他的爷爷吗?
难不成是他爷爷糊涂了?
不对呀!爷爷昨天还抽了他呢,那手劲儿大的,他的屁股到现在都还疼着呢。
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楚淮怎么也想不清其中的缘由,便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他家英明神武的殿下。
“殿下……我爷爷他……”楚淮哭丧着脸道。
君莫歌撇了一眼楚淮:“想知道?”
楚淮一喜:“想!”
“嗯,以后你就会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君莫歌不急不躁的说道,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的确,还不是时候。
万事小心,他不能急的。他的身份过于敏感,稍有不慎,就会牵连到别人。
毕竟,最是无情帝王家。
“还不是时候……是什么意思?”楚淮真的就是懵上加懵。
他家殿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说话无厘头。
相较楚淮的抓耳挠腮,君莫歌倒是气定神闲的抿了一口手中的茶,再把杯子缓缓放下。
“走吧。”
说着,君莫歌欣长的身影率先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走吧?殿下,咱们去哪儿啊?”楚淮连忙跟上,却还是忍不住发问。
“进宫。”君莫歌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私心里,他是想趁这次宴会可以多看他家阿楚一会儿。
“这么早就去?可是殿下,不是你说宴会没意思,越晚去越好的吗?咱们平时不都很晚去的吗?莫不是殿下你想念五公主和贵妃娘娘了?还是……”楚淮跟在君莫歌身后,喋喋不休道。
君莫歌:“……”
他以前怎么就没觉得楚淮这么能唠叨呢?
“楚淮。”
君莫歌停下身形。
“哎,殿下,怎么了?是改变主意了吗?还是……”
看着楚淮想要继续唠下去,君莫歌似笑非笑的站在那看着他。
嘶!
好冷!
怎么感觉脖子后面阴风阵阵?
是他的错觉吗?
“殿下,我……”
“最近你挺闲,明天去北营报道吧。”君莫歌说完,转身就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楚淮如遭雷劈的站在原地。
北营?
那可是整个京城军纪最严明、训练最严酷的地方啊!自己这般吊儿郎当的性子和小身板进去,还不得脱层皮才能出来!
楚淮万分惊恐的嚎了一嗓子,赶忙追上去。
“殿下,不要啊!我不要去北营啊!”
——分界线——
坐着君莫歌的马车,江楚畅通无阻的到达了皇宫里。
江楚琢磨着时间,估计宫宴已经开始了好一会儿。
不过她也不着急,她并没有参加这次宴会的打算。
之所以来这儿,也只是想见见她的亲哥哥江逸,那个从小就把她捧在手心儿里宠爱、恨不能把全天下好东西送到她面前来的哥哥。
下了马车,江楚朝赶马车的老伯道了一声谢后,江楚拉了个小宫女问到了宫宴举行的地方在乾清宫后,便带着闻溪和胡桃朝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江楚时不时的陷入前世与江逸的回忆之中,眼神之中既有缅怀又有庆幸。
缅怀那些与家人的温馨日子,庆幸自己在犯了大错之后,还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边还没有走到乾清宫,江楚远远的便望见殿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