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再回来的时候,她就发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
权牧抬头的时候,云苏看见他眼神有点沉沉的。
“大人?”云苏走过去,喊了他一声。
权牧拉住她的手,看着她。
小姑娘眸色有点懵懂地看着他,权牧心里坠坠的,说不出话。
其实他自己是知道的。
搂她的时候,亲她的时候……他都觉得,好喜欢。
见权牧不说话,云苏偏头,看向梁邱。
梁邱:?
看我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啊,是你家大人自个儿连喜欢上人都不知道。你俩是啥都干了他还跟老子说你俩纯纯前晚辈呢。
就是……有点特殊情况,棘手了。
权牧这个病,是人为的,的确骇人听闻。他过不去这个坎儿,觉得自己是残破的,恶心的,就是个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怪物。
更何况,也的确是怪物。眼下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就是娇娇气气的,怕是一说出来就要吓跑,别说还真的跟他在一起。
在梁邱看来,虽然权牧不知道两人相处模式不对,但云苏是一定知道的才对。
她之所以愿意和权牧这样,无非是因为他身上那圈光环。
那圈不属于权牧,但属于大人的的光环——强大,且像传说一样的人物。
云苏不知道权牧怎么了,又喊了他一声:“……大人?”
权牧愣愣看着她,女孩子漂亮娇软的小脸有点不知所以,她杏仁眸看着他,那一声“大人”甜得他心底发软。
他“嗯”了一声,却没敢像之前一样伸手去牵她小手。
趁着错误还没有开始,权牧想,他得控制他自己。
“苏苏,我们该回去了。”权牧道,“已经很晚了,
从今以后,他和她,要成为真的长辈和晚辈的关系。
他只是她的大人,永远都只有可能是疏远的大人。
云苏看着权牧直接推着轮椅就出门了,这次他没有停下来朝她伸出手,怜爱地亲吻她的小脸,然后带着她一起走。
他……直接就自己离开了。
云苏觉得就刚才自己出去的那一会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否则敖宿怎么会突然这样对她冷淡呢?
可偏偏梁邱是什么也不说的,而大人,就更不要想他会主动来跟自己说清楚了。
第四世了,敖宿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了。
敏感多疑爱猜想,他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汤圆?”云苏喊了一声趴在肩膀上睡觉的小布偶猫。
汤圆一瞬间炸毛。
干什么问它呀?
它它它,它能知道嘛?
“算了,反正问了你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云苏突然又补上一句。
汤圆:虽然是事实但我作为一只猫感到尊严被践踏所以很不爽。
可云苏压根没时间管它爽不爽,她只知道权牧是真的不对劲。
回到家里之后,权牧照往常一样,给云苏端来了一杯牛奶。
按着惯例,云苏本来是还想在睡前亲一亲权牧,男人却惊慌了一下,耳朵尖都红了,连忙躲开。
云苏这下大约猜到是什么事了。
他……是不是知道,搂搂抱抱还有接吻这种事,是应该情侣才能做的了呀?
那为什么不能接受她呢?
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吗?因为两人之间巨大的年龄差吗?
不,云苏觉得不会。
敖宿爱她,从来就不会在意这些。
安森博那一世,她还是他弟弟的未婚妻呢,他也照抢不误。
一定是因为有其他原因。
那到底是什么呢?
“大人。”云苏拉住想要后退的权牧的手,她也不逼他,只是说,“不论怎么样,我最爱你啦。”
权牧有点怔。
最爱他吗?
不论怎么样吗?
哪怕……他是个怪物,长着六条肢体恶心又不堪,她也会最爱他吗?
骗人。
权牧“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
云苏盖着被子,本来是想要好好思考这件事的,可是她刚躺下,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一阵困意。
她支撑不住,闭上眼睛。
她不知道的是,在另一边的房间里,原本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此刻已经狠狠从轮椅上摔了下来,他半躺在地上,面部表情扭曲,浑身抽搐。
权牧死死忍着。
——不可以……
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不是说只有情绪激动……
是啊,情绪激动。
他咬牙,眼神发直,呆愣住,觉得心底发凉。
这是他第二次异变了,第二次,只是因为……一个女孩子。
腰侧的肌肤好像又要被多余的肢体撕裂,权牧呼吸急促,手指紧紧抓住床边。
他努力地平复情绪,缺氧似的艰难在地上一抽一抽。
——好疼……
——好疼啊……
权牧几乎被疼到晕倒,额发也已经全湿。
帝国高高在上的大人此刻狼狈不堪,他躺在地上,就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若是被那孩子看见,她怕是会被吓得转身就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权牧终于站起来。
他拖着瘸腿一步步走向云苏的房间。
——“密码正确。”
——“指令正确。”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门被打开,权牧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中央没有一点防备的女孩儿。
她喝了牛奶,此时当然睡得香了。
权牧走过去,云苏长睫盖在她平日里漂亮水润的杏眸上,只看见一排柔软的黑睫轻微地颤抖。
权牧伸手,玉石的指尖落在小姑娘软嫩的唇上。
——就最后一次。
权牧想。
——真的,就最后一次。
他小心翼翼地俯身,触到那他亲吻过无数次的小嘴儿。
好甜。
好软。
好喜欢啊…
他突然觉得好难受,好绝望。
怎么会这样呢?
他怎么会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呢?
他这样的玩意儿,怎么有资格去喜欢别人?他现在做的这件事,就是无耻。
这是他自己收养的孩子啊,他分明是一个老怪物,却在渴望这样一个年轻又漂亮的姑娘的爱。
——爱。
这太奢侈了。
权牧这一生,都还没有得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