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树本想再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温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事实上，在陈嘉树的眼中，现实和虚荣并不能算是什么错误。他自认为他本人也是现实和虚荣的，如果温雅长得不好看，当初根本就不会和温雅在一起。

男人的虚荣和现实，其实更加直接，也更加赤裸裸。

只是，终究还是会失望的。

陈嘉树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幼稚得如同日系漫画里的废柴男主角一样，无论如何废柴，无论如何百无一用，但依旧渴望有人能喜欢这样的自己。

他想到了李熏。然后又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看着泫然欲泣的温雅，陈嘉树心底叹了口气，拉过温雅，轻轻擦拭掉已经滴落下来的泪水，说：“对不起，我……”

他找不到道歉的立场，只好强行转移话题：“对不起，我们不说这个了。带我去吃东西吧，我饿了。”

“嗯。你想吃什么？”温雅已经擦掉了泪水，但眼睛还是有些红。

“第一次来，不知道啊。随便什么都好。”陈嘉树重新牵起温雅的手。

然后，便是找地方、吃东西。

陈嘉树吃了一碗皮肚面和一份锅贴，温雅则只吃了一个汉堡。

好吃的东西的确能让人心情变好。填饱肚子的两人，又重新拾起了久别重逢的喜悦，以及对接下来行程的期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嘉树觉得他们又在重复上一世的老路。

没有继续在外面溜达，温雅的洗漱用品，以及之前说的给陈嘉树买的礼物都还在学校里没有拿。陈嘉树陪着温雅回了一趟学校，拿了东西，然后打车到圣人庙。

温雅提前订好了住的地方。

这是一家不能称之为酒店，也不能称之为宾馆，而只能被叫做旅店或者旅馆的所在。这是一桩前面临街、后面靠着河的三层仿古建筑。一楼布置成喝茶休息和售卖特产的区域，有古色古香的桌椅板凳和琳琅满目的待售商品。有几个看起来也是游客的人在挑选着什么，看到有人进来，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刚才的询问和讨价还价。

角落里有一个吧台，温雅和陈嘉树办了入住手续后，便被一个上了年纪的服务员领上了三楼。

上楼的时候，温雅介绍说：“这里房间很有特色，有个小阳台，可以看到秦淮河，晚上很漂亮。”

对温雅的审美，陈嘉树一向是信得过的。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旅馆虽然不大，也不太起眼，但里面确实布置得很有特色。木质的地板，暖色调的灯光，走廊里墙上挂着的画，以及一些装饰品，能看出来都费了一些心思。这个风格，其实距离后世很流行的民俗已经很近了。

房间不算很大，但也不小，足够两人居住了。站在阳台处，可以看到下方的秦淮河，颇有“梦绕秦淮水上楼”的意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冬天的时候，站在这个窗台处，有些冷。

陈嘉树拉上门，进到房间里。

房间里空调暖气很足，温雅已经脱掉了外套，正弯着腰，在包里找着什么。很快，温雅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块很精致很漂亮的手表。

温雅把陈嘉树拉到镜子旁，把手表戴在陈嘉树的手腕上：“算是我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

陈嘉树的生日是农历小年那天，还早得很。他也已经认出来了，这是某著名的手表奢侈品牌刚推出不久的新款，即便是基础款，也颇为昂贵。

而且他很确定，前世的温雅没有送过他这块手表。

其实，熟悉陈嘉树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佩戴任何饰物，包括手表。上辈子一直到中年发福后，才去买了一块运动手表，但也只有运动的时候才戴着。

温雅似乎知道陈嘉树想说什么：“这块表花掉了我所有的积蓄，你不许拒绝！”

陈嘉树看着温雅的眼睛，又想起适才吃饭前的委屈表情，终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只是拉过温雅，蜻蜓点水般亲了亲她的双唇。

温雅双手搭在陈嘉树的肩膀上，轻声说：“你也不许把它抽屉里睡大觉，我要你一直戴着，这样你只要一抬手就会想起我了。”

“那我一直想你，耽误了学习，考不上江大的研究生怎么办？”

“我不管，反正你要一直戴着……”

温存一阵，两人重新分开。

陈嘉树在房间里巡视一圈，重点看了看衣柜和浴室。

“你要不先洗个澡？空调开得很大，也不会很冷。”陈嘉树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浴袍说道，“这浴袍挺厚实的，好像也还算干净。”

“干净也别穿。我带的有干净睡衣，给你也买的有……”温雅从小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子说，“已经透过水了，可以直接穿。”

拿着一袋子瓶瓶罐罐和睡衣、浴巾什么的，温雅进到浴室里面。不一会儿，里面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然后便是哗啦啦的流水声。

听着浴室里的流水声，陈嘉树打开了电视。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温雅洗浴完毕，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小树，帮我吹头发。”

虽然同陈嘉树还没有突破最后一步，但毕竟已经同床共枕过，温雅已经没那么羞涩了。

正吹着头发，温雅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接通电话，听筒里传来刘禹彤的声音：“你今晚真不回宿舍住？”

“肯定不回啊。小树大老远过来，不好把他一个人丢在外面。”

“那你们在哪儿啊？明天上午的课，你还上不上？那个教授很喜欢点名。要不我帮你答到？可是我又怕露馅了，明天那个课只有两个班一起上，人不多哦……”

“在圣人庙这边。就上次你跟说的那个店。”温雅指着里侧小圆桌上的水壶，示意陈嘉树去烧水，“应该去上，让小树陪我上，他都没陪过上课……”

“不用陪上课，陪睡就行了啊……”

“刘禹彤，你要死了啊！不跟你说了，挂了。”

温雅挂掉电话，红着脸看了看一旁正假装研究茶包的陈嘉树。但又看到小圆桌上另一盒东西，脸愈发红了。

“小树，你也去洗吧。我自己吹头发就好。”

等浴室里再次传来水流声，温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里侧，拿起小圆桌的一个盒子，快速看了几眼，然后扑倒在床上。拉上被子之后，在里面蠕动几下，将刚换上的睡衣脱掉，扔到地上放着的小行李箱上。侧过头去，那是浴室的方向，似乎觉得不对，翻身朝着另一边。但很快又觉得哪里不舒服，又翻身平躺着……

如此反复几次，不仅毫无睡意，反而觉得有些燥热。

温雅朝浴室的方向瞥了眼，水流声音还在继续。温雅裹着被子坐起来，下了床，小心翼翼地走到小圆桌前，再次拿起那个让人脸红的盒子……

恰在此时，浴室里流水声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