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进酒放下酒壶，语气不卑不亢，神情坦荡：“不知道大内密探找我一个酒鬼，有什么事？”

归海一刀缓缓走了数步，说道：“三年前我给你五万两，让你追查我父亲的死因，为何至今没有下落？”

张进酒眯起眼，再次打开酒壶，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着。

直到将最后一滴酒水都倒干净，这才长叹一声，将酒壶扔在了附近的草地上。

“线索我已经有了。”

“什么线索？”

“当年你父亲在辟邪山庄时，伺候他们的那个仆人还活着，而且我已经快要找到他了。”

“那么请张神探再加把劲吧。”

“你父亲已经死了十八年，你就那么想知道他的死因吗？”

“没错，我一定要找到我的杀父仇人。”

“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一刀，这件事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查下去了，免得最后后悔莫及。”

“做了孽，就要还。”

“那你做的孽，要还给谁呢？”

面对张进酒的问话，归海一刀短暂地出现了一丝迷茫，隐隐听出来了张进酒话语中的另外含义。

但归海一刀脑海中父亲的画面忽然闪过，脑海也瞬间清明起来。

“不对，先前你曾经带话给我，说是杨浩知道我父亲死亡的真相，为何你这回又说只是有些猜测？”

归海一刀语气冰冷，不知不觉间已经握住了刀鞘。

张进酒仿佛全然没看见归海一刀的动作，摇摇头，无奈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先前确实是查到了一些线索，也有了一些猜测，但是我家大人的心思和手段又怎是我一个小小的神探可比的，至于说他到底知道些什么，这我是真的不清楚。”

归海一刀沉默片刻。

他明显经过了认真的考量，才选择开口询问。

“听说霸刀还活着，而且还重出江湖加入了锦衣卫，甘愿成为杨浩的手下，掌管北镇抚司？”

张进酒缓缓道：“不错，霸刀论职权，还在我之上。”

归海一刀望着周围的夜色，想起幼时父亲的笑容。

在挣扎过后，终于有了决断。

本以为在护龙山庄就可以学到武功，使自己变强，查到当年杀害父亲的杀手，替他报仇。

可这些年出生入死，为何始终站在原地，目标没有一丝的进展。

为何他们大内密探永远也猜不透义父在想些什么，又为什么越来越像追着肉骨头到处跑的狗？

如果说在护龙山庄得不到答案……

“张进酒，我要见杨浩。”归海一刀破天荒地说出了这句对于护龙山庄而言，明显是大逆不道的话语。

张进酒没有多说，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你且随我来。”

夜色朦胧。

归海一刀终究是决定和杨浩见上一面。

包括新晋的黄字一号大内密探成是非在内，天地玄黄中四位密探，性格各自不同，能力擅长的方向也各有所长。

可唯独论起对护龙山庄的归属感，归海一刀绝对是其中最低的一位。

在归海一刀心中，他还能够在意的事情，除去上官海棠这个他一直深爱的女子之外，就只剩下了他心中对于杀父之仇的怒火。

归海一刀进入锦衣卫一路都非常顺利。

早在归海一刀来临之前，杨浩就已经从张进酒那里得到了消息，将锦衣卫多余的守卫都撤掉，让他们避开归海一刀。

杨浩这么做，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保护归海一刀。

最近朱无视已经渐渐对归海一刀产生了怀疑和不信任，即使杨浩不插手，恐怕朱无视也会设计想办法安排归海一刀入魔，再找个合适的机会除掉他。

杨浩当然可以直接收拢他。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归海一刀选择脱离护龙山庄，转而正式加入锦衣卫，不然杨浩好真没把握朱无视会不会借着这次机会抢先发难，故意趁着这次除掉归海一刀。

在锦衣卫的一处楼阁。

归海一刀跟随者张进酒走了进去。

在这间宽敞至极，灯火明亮的屋子里面，杨浩正站在窗边看向外面，而霸刀则是面无表情地站立在一侧，冷酷至极。

“咳咳！大人，我将归海一刀带来了。”

张进酒咳嗽了两声，然后便乖乖地寻个僻静的角落处站立，眼观鼻鼻观心，全然融入了房间内的摆设，不打算参与之后的对话。

归海一刀死死盯着霸刀，仿佛要将他印入眼中一般。

这个他曾经名义上的师傅，在绝情山庄收徒的第七年被他击败，本以为已经退隐江湖，做起了小买卖的男子，此刻竟然出现在了锦衣卫，而且还成为了杨浩的左膀右臂。

即使是处事风轻云淡，永远是面无表情的归海一刀，现在也是极为惊讶。

“霸刀，你竟然重出江湖，还加入了锦衣卫！”

“我很是好奇，杨浩到底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能够使得你这位已经心死，连刀都不愿意再碰的人，再次拿起手中刀，参与进朝堂的争斗。”

霸刀神色复杂，想着这位这位本该成为自己最得意弟子，如今不仅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更是连自己一身的武功绝学都没有传承，只学了一半的霸刀就自认为出师，大为惋惜。

“一刀，我还以为我们不会再见了，看来是老天爷的安排，将你再次送了过来。”

归海一刀抬起刀鞘，横在身前，冷冷道：“怎么？你是想找我报仇，重新夺回霸刀的威名？若是如此，现在你就可以试试！”

“报仇？”霸刀似是回忆起曾经加入绝情山庄，在他手下学习霸刀的那个倔强孩子，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不少，不像以往那般冰冷，“我只是在可惜，可惜没有将全部的霸刀都交给你，让你还没有领悟霸刀真意。”

归海一刀嗤笑道：“霸刀真意？我早就在你绝情绝义，绝怜绝爱，绝亲绝友之后，领悟出了后续的绝天绝地，绝神绝魔！”

“天地之间，唯有我刀！”

“我的刀法早就超过了你，你拿什么教我？！”

霸刀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反驳归海一刀。

而窗边的杨浩，听着归海一刀言语中的傲然之意，轻笑一声，忽然想到了某个有趣的想法，终于缓缓转身。

“归海一刀，我们又见面了，想不到你还是和第一次见面相同，依旧是那么的骄傲，不近人情。”

归海一刀沉声道：“杨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