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正了正身子，稍微将衣服上的褶皱磨平，极为郑重。

“曹公公请讲！”

“我且问你，你是否和铁胆神侯一样，都会使用吸功大法？”

“不错，我确实会吸功大法。”

“好，我曹正淳一生从不求人，今日我就第一次，也是最后求你一次。”

杨浩看着曹正淳，已经隐隐猜到了他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

他本想再次劝劝曹正淳，可是曹正淳那身上散发出来的死意，已经越发的浓厚，恍然是铁了心，不再会更改决定。

杨浩深深吸了一口气，行礼道。

“公公请讲。”

“杨浩，请你吸了我体内最后残留的功力，我这天罡童子功功力精纯的程度世间罕见，一定能够帮得上你，而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请你一定要替我击败铁胆神侯朱无视！”

曹正淳用力咬着牙齿，就连嘴角溢出了鲜血也毫不在意。

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杨浩。

“杨浩，这是我一生最后的要求了，你若是不答应我，我就是死，也死不瞑目！”

杨浩郑重地点点头。

“好！”

“曹公公，你放心，这个要求我一定替你完成！”

曹正淳得到杨浩的答复后，放声大笑，他的笑声在锦衣卫中反复回荡，听起来是如此的的畅快，如此的爽朗。

“动手吧！”

“曹公公！”杨浩猛地伸出右手，成爪扣在曹正淳的头顶。

吸功大法全力发动，顺着曹正淳的经脉，五脏六腑开始疯狂游窜。

如同多年未沾雨露的旱地，忽然欲上了一捧甘泉，拼命吸吮着曹正淳的真气，就连角落的一丝都绝不肯放过，白白浪费。

一盏茶的功夫，曹正淳的功力被彻底吸尽，全部融入了杨浩的体内。

曹正淳在失去最后一丝真气后，原本红润的面庞快速失去了水分，变得干瘪苍老，牙齿也尽数脱落，俨然如同风中残烛，油尽灯枯。

曹正淳用手捋了捋鬓角的白发，强行撑着身子坐好。

“杨浩！”

“此生我曹正淳能认识你，实乃我人生一大快事！”

“此生无悔，此生无悔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长笑声中，曹正淳的声音戛然而止，脑袋耷拉下去再也没有声响，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一片死寂。

杨浩扭过头，端着酒杯，抬头望向天空中的明月。

那是曹正淳眼里最后的景象，也是杨浩对曹正淳承诺的见证。

“曹公公，安心走吧。”

杨浩一杯一杯的往喉咙里灌着酒水，心里仿佛失去了某种极为重要的东西，难以言明的失落。

原本抚琴的苏盈盈靠了过来，坐在杨浩身边。

“曹正淳在江湖上和朝堂上的名声向来不怎么好，在民间不好人都暗中咒骂他，你的锦衣卫按道理来说，应该和曹正淳处于对立面才对，为何你和他会有如此交情？”

苏盈盈轻挽发丝，一双清冷好看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杨浩。

这个问题，不仅是她好奇，锦衣卫的霸刀、黄彦、郝大牛等人也困惑了许久，只是碍于杨浩和曹正淳明面上的交情，明显已经好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没人敢当面向杨浩发问。

苏盈盈方才好像被曹正淳和杨浩对话触动，忽然对曹正淳这个人产生了一丝疑惑，曹正淳好像和江湖传言有些不同？

杨浩没有责怪苏盈盈，只是低头转着手中的酒杯。

曹正淳坏吗？

他当然坏，无论从哪方面来评价，都不是个好人。

如果非让杨浩来说的话。

朱无视的坏，来自他的骨子，他从出身便高高在上，身为皇室成员的他，为了目的可以放弃一切，不择手段。

除了他爱的人，还有利用价值的手下，其他所有人，哪怕是他多年的义子，也只不过是他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罢了。

出生卑贱的曹正淳。

则是坏的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曹正淳的坏，总是带着一股众生的疾苦味道。

杨浩说道：“我知道曹正淳不是个好人。”

苏盈盈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救他的性命，多次和东厂同进同退？”

杨浩叹了口气，神色中满满地都是惆怅的意味。

“很简单，因为曹正淳可能对不起天下人，可能对不起朝廷，甚至可能在最后关头对不起皇上，但他却唯独没有对不起我。”

杨浩抬头望着天空的满月，一把将酒洒向身后的地面。

杨浩第一次见到曹正淳的时候，出现的时机确实是有取巧的嫌疑，但这并没有影响曹正淳对杨浩的重视，反而让曹正淳更为信任。

曹正淳爱才，爱杨浩之才甚至到了，愿意放弃以上下级的身份收编杨浩，以对等的朋友身份相处。

他不仅帮助杨浩登上锦衣卫总指挥的职位，对刚刚起步的锦衣卫伸出援手，提供了大量的资金和物资的资助，还数次按照杨浩的要求，帮他看住朱无视，拖住护龙山庄的脚步。

反观杨浩呢？

仔细想想，他好像还未曾帮助曹正淳真正做过什么。

唯一让曹正淳开怀大笑的举动，也只不过是铲除了镜湖山庄一事。

其中，杨浩更大的目的还只是为了查清苏海被害的真相，重振锦衣卫威名罢了，东厂与曹正淳所占比重极小。

“我杨浩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又怎么会因为他的身份或者立场，而不承认他对我的这份恩情呢？”

杨浩举起酒杯独饮，苏盈盈安静地服侍在一旁。

两个人就这样望着天空的满月，一夜无言。

几天后。

素心体内的寒毒再次爆发。

护龙山庄的人经过不分昼夜的调查，翻找一切有可能找得到的资料，终于认定第三颗天香豆蔻就藏在人鱼小明珠之内。

当朱无视一行人找到云罗郡主时，却被告知人鱼小明珠早就被杨浩用得自镜湖山庄的媚术交换而走，进入了锦衣卫内。

成是非试图去当个说客，前往锦衣卫。

杨浩把他留下来，好酒好菜，亲自陪他来聊了过往不少的经历，带他参观了一番锦衣卫，两个人一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样子，只是每次当成是非提到人鱼小明珠，杨浩就会故意岔开话题，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成是非无奈之下，竟然胆大包天的在锦衣卫偷偷翻找，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人鱼小明珠带走。

结果，他被霸刀当场抓获……

成是非也来不及向杨浩告辞，便悻悻然地离开了锦衣卫。

失望至极的朱无视当场大火怒火，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杀死了飞鹰。

几位大内密探，见跟着朱无视数十年，一直忠心耿耿从未背叛的飞鹰落得如此惨死的下场，心里不免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飞鹰的人头被朱无视派人送来后。

杨浩盯着飞鹰的人头看了许久，然后命人将其扔进了狗舍之中，任其啃咬，成为了它们口中一顿丰盛的饱餐。

曹正淳手下人才凋零，到了最后关头都没有对你动手。

可你呢？就是如此回报曹正淳的？

这笔账，也该一一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