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哥姓X，名驰。

某次语文课解析文言文，后排男生照这样儿把他名字拆开来，断了句，

X，马也。

于是，小马哥的外号就这么来了。

平时大家的位子被老蒋换来换去，而小马哥和我的位子总能在一个九宫格里。

我和小马哥真的不熟。

除了他们总是跟着小吴他们闯祸被老蒋惩罚，我只觉得他们搞笑，也不没有太多关注。

就记得他好像每次都瘫着一张脸，永远只有一个表情。

他午睡不爱睡觉，总在位子上凹造型发呆，不知道在想啥。

还总拿着小镜子偷偷地照。我发誓，我只是恰巧看到。

我收回视线，想着表面上看着很阳刚的一个男生，居然会趁大家午睡的时候偷偷欣赏自己的美貌。

不愧是大家公认的小白脸。

1.天冷了

刚开学没多久，小马哥就加了班里大部分女生的QQ号。

为什么是大部分呢？听妹洁后来说他就没加过她。

当然重点不是这个。

加了大部分女生QQ的小马哥一直冷冰冰的躺在我的好友列表，以为只是个点赞之交。

直到那天，他没头没尾的发来了一句“天冷了多穿点衣服”。

上一条记录还是我们互相报名字备注。

这下直接就“多穿些衣服”了？

我感觉莫名其妙，条件反射的回了一句“神经病”。

那时候小七还和妹洁做同桌，那天小七也受到了小马哥发出的这条信息。

于是和妹洁主动提起这事儿，问小马哥给他发了这条消息是什么意思。

妹洁为了帮小七解开疑惑，下课的时候就跑去问小马哥发这话是不是喜欢小七。

结果小马哥邪魅一笑，没有说话。

这件事没人提起，本来就不了了之了。

反而是小马哥自己跑到我们后面和那群男生聊天时提起。

他说他给我们班几个女生群发的这条信息，想试试看女生们的反应。

“结果她们好多来问我是不是喜欢她们，”小马哥轻笑一声，捂上了嘴。不知道他这笑的含义。

他接着说就大婷回的比较正常，回了一句“谢谢”。

“还有人回了我一句神经病，”他还故意提高了音量，瞬间我感觉芒刺在背。

我尴尬的僵直了身体，头都不敢转过去，只是使劲翻着白眼，表示对这个无聊游戏的蔑视。

2.初恋

直到他和我的朋友一星谈恋爱，我才真正注意到小马哥。

一星是我的初中同班同学，人长得好看，高高瘦瘦，写的一手好字。

那时候年级里看不惯我的人挺多，有在背后说我坏话的，有给我取外号的，还更过分的还会在背后编造谣言。

一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别人的造谣，说我臭不要脸，勾引有对象的男生。

她气哄哄的来教室找我，也没有问我这事儿是不是真的，一把抓起我就往人家教室要和人家争辩，不容她们污蔑我半分。

我被拖了两层楼才刹住车，拍拍她让她冷静。

“他们已经先入为主的觉得我是那样的了，再解释他们依旧会造谣。清者自清，我不怕他们。”我很感激一心无条件的信任我，感谢她那股要为我出头的劲儿。

有人说我怎么怎么样，刚传到我耳朵里那会儿我很难过，会反复思考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为什么他们讨厌我。

可是就像我不喜欢小吴他们——他们没得罪过我，可我就是不喜欢他们。

总有人不喜欢你，你也总有不喜欢的人，这都是人之常情。

我是怎样的人，每个接触过我的人都会有不一样的形容。

没必要被迫矫正别人眼里的自己。

后来一星再来找我的时候，就是让我帮她叫一下小马哥。

他们在一起了。

过程细节我不太清楚了，就好像是小马哥喜欢一星的朋友敏敏，然后三个人一起接触，最后觉得和一星聊得比较好，敏敏又拒绝他，于是他就和一星在一起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小马哥当时有多嘚瑟。

和他玩的那群男生里，他是最先有女朋友的。

别人无聊，他有女朋友的纸条。

下课他有女朋友的零食，回寝室他有女朋友的陪伴。

因为他俩不在一个班的缘故，更多时候都是传传纸条。

而我，就夹在他们中间传纸条带口信。

3.改观

那时候我才开始对小马哥有所改观。

不认识的时候总觉得他和小吴他们一样，游手好闲，爱惹事，无聊又暴躁。

小马哥是在“社会圈”疯狂试探，又进不去的那种人。

他成天和大吴小吴会林他们混在一起聊天打闹，更多时候都是站在边上，没有太多动作。

他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高冷模样，一开口嗓门极大，青筋暴起。

更多时候他就像小吴的低配版，和女生说话的时候拽拽的，眼神睥睨，爱吹牛逼，一副谁也看不起的样子。

但在我记忆里他话不多，声音低沉，态度还算一本正经。

我不记得他是装的还是因为没有太多接触，反正那时候他就是给我这样的印象。

为什么一星会喜欢他呢，我一开始非常不理解。

可能，他并不不是我看起来那样，可能，他也有他的闪光点。

我给他们传纸条，和小马哥渐渐熟络了起来，偶尔会聊一些日常。

他总是板正身子，走起路来垫着脚尖，雄邹邹气昂昂，像村门口老大爷家的高傲大白鹅。

他说，这样走路显高。

又恰巧老蒋给换了位子，把他的座位排到了我和妹洁的后面。

那时候小马哥和998在同一个舞蹈队。

998是我在初中喜欢的男生。

不知道谁提起了我和998的旧事，他凑过来，说998还没他帅，人也不怎么样。我之前怎么就那么喜欢他。

我白了他一眼，不想解释。

他又了解到了我喜欢白白的事，走过来摇摇头说，

“你喜欢男人的眼光不行啊。你难道不喜欢帅的吗？”

“....”

朝夕相处久了觉得小马哥其实人很真诚。

他话不多，却总带有他独特的冷调。

他喜欢讲冷笑话，很多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笑。

隔了几秒没人搭理，我和妹洁又开始嘲笑他。

除去装逼，他为人真诚，对朋友也很好，空闲的时候还会帮我和妹洁做做黑板报。

直到他和她分手。

4分手

我记不得他们谈了多久，只记得小马哥和我聊起一星的时候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喜欢。

突然有一天，他站在我旁边，来了一句，

“我和她分手了。”

？

我的脑子有一瞬间的蒙圈，而后急忙追问。

他只是看着我，没有回答。

时间不容许我去问一星。

自习课上，我给他传了纸条，问清了始末。

男生打赌，以一场投篮比赛为赌约，输了就分手。

理由多么奇葩，方式多么残忍。

我记得会林总是在她给小马哥送东西时，说她不好。

我总觉得那些男生就是嫉妒，以会林为首。

他嘴巴里说不出女生好话，成天不是这个女生丑，就是那个女生不合他眼。

他想做男生里最受欢迎的那个人，但小马哥有女朋友这件事抢了他的风头。

连我们旁观者都懂的道理，只有他不懂。

我作为一个旁观者，告诉他我看到的我感知到的现实。

我给他写了纸条，和他讲，这样子不对。

他不喜欢她吗？可那些拉扯着心动的纸条，回寝室时小心翼翼的牵手，相视一笑时无言的脸红，都在替他们记录着。

他喜欢她吗？可他却为了少年人莫须有的面子，表现得一点也不在意。

年少的我们幼稚、轻狂，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也可以为了其他一切，辜负爱。

小马哥把纸条还给我，去找一星和好。

但一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赌约的事，第一次狠下心对他说了“不”。

5.主动

和她分手是周几？

周五。

好的你帮我送一下纸条。

之后小马哥就打开了追妻火葬场的模式。

他送出的纸条没有回音，下课总是在楼下一星班门口踱步，假装不在意的往里伸长脑袋。

妹洁的朋友无常这时候出现了，她在一楼被来回踱步的小马哥吸引，一打听是和妹洁一个班的，就找妹洁要联系方式，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还是非常寄希望于小马哥和一星复合。

那天我和妹洁回寝室的路上遇到了无常，妹洁招招手邀她同行。

我假意什么都不知道，和妹洁讲起小马哥要送一星阿狸玩偶求和好的事。

似是故意讲给无常听，好让她趁早断了小马哥的念头。

一到寝室关了门，妹洁恶狠狠地对我说，“你真歹毒，你明明知道无常喜欢小马哥。”

“那又怎样，小马哥喜欢一星，一星喜欢小马哥。他们会和好的，他只能和一星在一起。”

我们都低估了一星的决绝和潇洒，小马哥的主动还是换不来一星的回头，我的私心觉得这样也好，小马哥配不上她。

他又给我带来了一些998的日常。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说他在舞蹈队帮我说了很多好话，他们一致认为我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子。

他说，丑的人才主动，你不要主动。

他说，主动不好，会丢面子。

他在规劝我的同时仿佛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可喜欢怎么能控制得住不主动呢，喜欢怎么会计较丢面子呢。

6.奶茶

此后我是真的觉得，一星和小马哥结束了。

我看到无常开始频繁出现在班级门后，小马哥的桌子上出现了奶茶，以及小马哥又开始双手抱胸像个雕像一样在门口凹造型。

一星是我的好朋友，是小马哥先辜负了一星，可我却还和小马哥说话聊天。

如果我是一星，我肯定不希望自己朋友和小马哥有过多联系。

我下意识的疏远，可平日里的接触又没办法一句话都不和小马哥说，我真双标。

自习课上，他的话题断断续续，妹洁每次都嗤之以鼻。

他悄咪咪的提起前一天还有女生给他送东西。

回家的时候又我的留言板里说他孤单寂寞没有人爱。

我们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笑笑没有说话。

他一边炫耀自己的桃花，一遍又伪装的一副可怜模样。

他想让我被他感动，他想让我去一星那边吹耳边风。

我希望他们和好，可和好真的是为一星好吗。

“这个小马哥真劲头。一星和他在一起过说出去都倒灶。”妹洁使劲咬着酸奶吸管，从嘴巴里蹦出几个字。

我用一只没墨了的水笔芯插进酸奶边上的空气囊，看到气压差下那仅有的一点墨水冲出，举到妹洁面前，

“真刺激。”

7.舞蹈队

小马哥的体育课是在篮球馆度过的，舞蹈队的人凑一起在训练。

上厕所路过篮球馆的时候看到有女生扎堆围在他们边上瞧，

我好奇，凑过去问他们在看啥，“你看你看！这群人里就小马哥跳的最帅啦！”

我这才把视线挪到小马哥身上。

小马哥就站在不远处，他动作迟缓，腰板挺直，和别人比慢了半拍自己还不知道。

跳的很有自己的味道。

我偷笑，眨眼间看到了他边上另一个男生。

回到教室，我把女生说他帅的事和他提，他眼神下垂，嘴角微动，一脸陶醉的样子别提多得意了。

“可我觉得你边上那个男生比你帅。”

“切，他呀，人不错的，要是知道你这么夸他，他肯定会害羞的。他叫郑同学。”

郑同学是一个很蛮腼腆的人，他为人谦和有礼，衣品又好。

和郑同学的故事就不展开了，因为不管我怎么写，写出来大家都不是很体面。

那时候发生的事对两边伤害都很大，大家都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不想为自己错的那部分找任何借口。现在想想我就应该在那一天凑上去让那些女生打一顿！我现在非常后悔！

从我的角度引发的思考就是：喜欢是自由的，但是表达喜欢的前提是会不会给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那时候的我不懂，把错全都归结在他人前人后对我的两幅面孔。

我们隔着中间好几拨人潮，在交谈，在对骂，在猜疑，在贬低。

牵连了一些无辜的人，我为此道歉。

只是那一次以后，我对这种隔着屏幕交流的非同学关系产生了阴影。

我眼里的你只是我眼里的你，我们没有一起上课，我没有见过你在别人面前的样子，我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你，我们没有面对面好好真诚的接触过，那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

隔着屏幕的关系，只要我觉得是假的，它就是假的。

7.男神

后来一星和他自己都过上了自己生活，我和他的关系算不上热络，却也还行。

除了空闲了聊聊日常，他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无时无刻不瘫着一张脸，和别人说话微微仰头，眼神松散，那镜子他是上课也照，下课也照，摆弄着他那新做的发型不知疲倦。

“别照了，你已经够好看了。”

他不说话，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可那轻轻扯动的嘴角还是让我们看出他内心的窃喜。

我和妹洁好像总是热衷于那他的自恋开玩笑。

在他垫着脚走路时，在他没事双手抱臂时，我和妹洁总是偷摸着憋笑。

周一升旗仪式，我和妹洁排在女生队伍最后两个，小马哥站在我旁边的队伍，我用余光看着他眼神上下打量着妹洁，然后叹了口气，

“别羡慕了，你都这么帅了，何必十全十美。”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这种模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他多了个“男神”的称号。契机真是不记得了，只知道他所到之处我都会捧着他，除了偶尔互怼更多的就是我的花式拍马屁。

他在我面前愈发端起了架子。我捂着嘴巴憋笑。

所以之后很长一段回忆里，我都觉得他在男生里还算突出的，他腰板很直，走路昂首挺胸有气质，长的又白，可能和他天天训练跳舞也有点关系。

他的确是为数不多能抗住我相机的人。

原来一个人装久了真的可以以假乱真。

我也不自觉地也跟着学，在陌生人面前试着端出另一个自己，只有端着的时间久一点，我也可以做一个高冷的仙女。

8.倭瓜

高一分班以后就没有和小马哥有什么往来，只是见面的时候还是会以互夸互损的模式打招呼。

高三的时候他分在我隔壁班。下课的时候我看到他还是和原来一样喜欢靠在门口的走廊上抱胸装逼。上厕所的时候路过他，他视线一路跟着我，我也盯着他，“男神，你今天怎么这么帅的。”

“谢谢，你也很好看。”

某天下课，他从他们班后门出来，站在我们班前门边，依旧是瘫着脸抱胸的姿势，一动不动，我坐在位置上看到了他我们就这么互相盯着。

终于，他抬起他的手指，冲我勾了勾，我顺势走过去，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同桌说你长的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倭瓜。”

“神经病吧，你长的还像里面的僵尸呢。”

“又不是我说的，是我同桌说的。”

“让他滚。”

毕业以后他好像去当兵了，录取的时候有一套量身定做的军装，我们嘲笑她，有几个即将被掰弯的未来。

偶尔朋友圈有发照片，他的头发被剃成了寸头，皮肤也晒黑了不少。

大二放寒假的时候，我曾在公交车上偶遇过小马哥。严格意义上我也算不上见过他，就只是那天我和大婷上车的时候没多看，一屁股坐在了前排。

直到我们下车，小马哥给我发了一张我刚才坐前排和大婷聊天的照片，

问这个人是我吗。

我抬头望向远去的公交车，想着他一定是变丑了，怕我嘲笑他，才等到我下车才来问我，还把我拍的这么丑。

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