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楹与纯妃同时进长宁殿,殿中的于舒琊正与柳太后正说到开怀处,两人皆是满面笑容,瞧上去就是婆媳关系十分融洽的那种。
纯妃瞧见了就趁机给两人一通夸赞,大致的意思说柳太后是好婆婆,于舒琊是好媳妇。
柳太后听得心中一阵欢心,再去看一旁不言不语的李淳楹,柳太后便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皇后。”
“太后,臣妾在。”李淳楹将神游天外的心思收起。
“哀家前几日跟皇帝商量过了,纳妃之事还是要交给你亲自去操办。”说到这儿,柳太妃不由得笑了下,“也是哀家糊涂了,只顾着替皇帝和云国着想,未想过皇后和皇帝的感情如此情深似海。”
“……”
李淳楹怎么觉得柳太后这是在取笑她?
谁都能和萧长空情深似海,唯独她不可能。
她不会和纸片人谈感情。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是露出了为难之色,“可是臣妾从未做过这些,怕是做得不好,让皇上和太后失望了。这样的大事,还是由太后来会更好。”
柳太后闻言也只是一笑,“你是云国皇后,就该担起这个责任,而不是推卸责任。”
李淳楹也只是顺着话点头:“臣妾知道,此事臣妾会先过问皇上那边。”
谁知道柳太后有没有和萧长空通过气,虽然萧长空是个男二,却不是纸老虎。
李淳楹的话让柳太后微皱了下眉头,“这事确实是该过问皇帝的意思,皇上久无子嗣,也是不妥。”
“是,臣妾会尽快询问皇上的意思。”
李淳楹也没有当面答应什么,句句不离过问萧长空意思。
柳太后发现后,更是皱眉。
再暗暗的打量起李淳楹,在判断她是不是在装傻。
柳太后随即又转向了于舒琊:“宸王府后宅的事宜若是有什么难处,母后也可以替你分忧。”
于舒琊扯了扯嘴角,表情有些僵硬。
李淳楹见状,也是勾唇一笑道:“是啊,宸王妃也是刚刚上手,宸王府后院的事务又重,太后精通各方面的事务,定能够帮得到宸王妃。”
于舒琊不由得拧眉,盯了李淳楹一眼,暗骂蠢货。
纯妃这会儿倒是旁观着,不插嘴了。
李淳楹的话让柳太后寻着话头,继续说了下去,似乎在她们过来之前,柳太后就和于舒琊说过了这些。
观着于舒琊的表情,李淳楹只觉得好笑。
柳太后越是表现出贪心揽权的模样,越是碍于舒琊的眼。
李淳楹从头到尾像是毫无所觉的替柳太后说话,仿佛后院大权交到柳太后手中,并无不妥似的。
纯妃心里边也在骂李淳楹蠢货,自己的权交给了太后就罢了,现在还让于舒琊将后院大权分到柳太后手中,不是找不痛快吗。
果然是蠢货,做事不经脑。
不管纯妃和于舒琊如何在心里边骂,李淳楹都是一副毫无所察的插在婆媳之间。
搅得于舒琊心情阴郁不已。
恨不得将李淳楹的脑袋拧掉了,好让她闭嘴。
点到位了,李淳楹也就闭嘴了。
直到从长宁宫出来,于舒琊的脸色还是阴沉沉的,特别是出了宫,阴沉得要滴出了水。
柳太后揽着后宫大权也就罢了,现在还想要揽宸王府后院的权,还真是够贪心。
于舒琊黑眸眯了眯,周身散发着一股危险:“想要揽权,很好,我会让你知道揽权的下场。”
柳太后虽然被她使了喜爱卡牌,可也只是对她的喜爱,心中的权欲并没有被清扫。
喜爱归喜爱,该揽的权却是一个也不缺,柳太后才多久,就露出了心中巨大的权欲。
就连她手里的权也敢沾,柳太后别以为是她的婆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于舒琊捏紧了双拳,眼神越发的阴沉,眸底也渐渐翻涌起一股暗潮。
宫中大权,将来也是她的,柳太后若是能乖乖做个太后也就罢了,若是还有别的心思,那就不要怪她心狠了。
是萧宸之的母亲又如何,她可不会让。
……
柳太后并不知道于舒琊心里的想法,只是觉得今天李淳楹说的这些话颇为得她的心。
卫嬷嬷看柳太后如此开心,不由得道:“皇后娘娘倒是识趣。”
柳太后微笑道:“眼下不识趣,也只会更糟糕。”
对于李淳楹,柳太后也和前太后一样,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只是纳妃一事交给皇后娘娘去做,是否太过不妥当了?”卫嬷嬷又道:“前太后千方百计的阻止皇上宠幸后妃,太后娘娘您怎么反倒是要成全皇上了?”
难道心里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让王爷上位吗?
柳太后不由得加深了笑容:“这就是哀家和她不同之处,哀家就是要让大家瞧清楚,谁才是对皇帝最好的人。后宫妃嫔不论进多少,做什么,能有什么,也是要经过哀家这边。”
卫嬷嬷想了想,也觉得是如此。
哪怕是要怀个孕也得经得长宁宫的恩准了才行。
谁不顺眼,下令处理了便是。
想必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卫嬷嬷又想到了什么,声音听上去有些犹豫:“奴婢瞧着宸王妃似乎不太高兴。”
“不高兴?”柳太后黑眸微眯,笑了声:“宸王府的后院大权,哀家倒是没有要揽过来的意思,不过是随口说两句。她倒以为自己掩饰得极好,也罢,谁让哀家对她倒是喜欢得紧,也就装着不知晓。”
卫嬷嬷眸光微闪,后话到嘴边又往回咽。
有些疑惑也压到了心底里去。
这个宸王妃不论是对着谁,都极为受喜爱。
哪怕是她什么也没做,也会得人青睐。
说不上哪里怪,可又觉得邪门。
……
李淳楹回凤寰宫后就准备好怎么向萧长空说纳妃的事,百官都不催,倒是柳太后急着给皇帝纳妃。
听着像是对皇帝的重视,可实际上,不过是做个样子。
李淳楹按了按眉心,吩咐画眠:“去准备药膳。”
“娘娘,您是要送去朝晖殿吗?”
“太后都下了命令,我这个做皇后的当然得马上行动,”李淳楹摆手,让她赶紧下去做。
画眠替李淳楹感到难受。
明明喜欢皇上,却要为皇上隐忍痛苦纳妃。
李淳楹要是知道画眠心里的想法,怕是要翻白眼了。
入夜。
李淳楹带着药膳来到了朝晖殿。
好久都没有出现的李淳楹突然来了,张公公不由得欢喜道:“皇后娘娘是来给皇上送饭的!老奴这就进去禀报。”
张公公未待李淳楹开口就屁颠的跑进去了。
萧长空正埋头在一堆折子里,眉心也蹙得很紧。
最近外面发生什么事,大臣们也都是推荐萧宸之出面解决。
比如这个水灾,就有不少大臣让萧宸之去处理。
萧长空不是不知道大臣们的心思。
正沉思着,张公公就是带着满面笑容走进来,行了礼道:“皇上,皇后娘娘送药膳来了,可要见一见?”
萧长空不由一愣,看向殿门外。
见萧长空没有作声,张公公也跟着沉默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就见萧长空微微眯了一下黑眸,眸子里的暗涌也跟着退了下去,“让她到偏殿去。”
“是!”张公公欢欢喜喜的走出去,让李淳楹去偏殿等着。
李淳楹熟门熟路的绕到了偏殿门走进去。
再次来到这里,李淳楹不由得有些感慨。
等了一会儿,萧长空就冷着脸出现了。
眼底下那一片阴影,像是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一样,因为睡眠不足,连俊脸都爬满了戾气,不说话的时候也足够吓死人的了。
李淳楹见他心情不是多好,心里嘀咕着,这会儿跟他说纳妃的事,是不是不合适?
正想着,萧长空抬眸看了过来,眼底翻涌的戾气慢慢的退去,面色看着还算是平和的坐了下来,“皇后今日怎么得空送吃的来了?”
这话冷冷的,若是细品,还有几分控诉。
李淳楹眨了眨眼,道:“担心皇上身体,特地给皇上做了一些补品过来补补身体。皇上这段时间以来,都在忙着处理国事,可是一直没有好好吃饭?”
这还真说对了。
自从李淳楹不再送饭过来后,萧长空总是随意用了一些就投入国事当中,吴贵都快憋不住说出来了。
不过看萧长空冷着的脸缓和了几分,又将话咽了回去。
“臣妾给皇上舀汤,”李淳楹忙接过了空碗,给萧长空舀了一碗热汤。
李淳楹的殷勤让萧长空眉宇间的冰雪化掉了,接过了汤就喝了。
李淳楹看着他喝完汤,脸上的戾气比方才褪去了不少,再次催促他趁热吃。
萧长空也没让人试菜,就吃了起来。
李淳楹等他吃过了饭,自己也收拾好了,就开口:“早上去了一趟长宁宫,太后和臣妾说了不少。其中有件事,太后就交给了臣妾来办,这不,臣妾也是赶着过来问问皇上的意思。”
闻言,萧长空的面容就拢上了一抹沉色,不过还是顺着道:“何事。”
“关于给皇上纳妃的大事,太后交给了臣妾来办,臣妾也是第一次办这种大事,特地过来问问皇上喜欢怎样的女子?对纳妃又有何要求?还有哪家大臣的嫡女是不能动的?这些臣妾也都要问问皇上的意思。”
李淳楹的话刚说完,就见萧长空的俊容上布满了阴影,然后慢慢变成了沉黑色。
见此,李淳楹摸了摸鼻子,觉得他这火气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还受女主的卡牌影响,一门心思仍旧在于舒琊的身上?
李淳楹不由得一叹,于舒琊到底使了多少卡牌,搞得大家都一心待她。
“所以,皇后将这些东西送来就是为了这事?”萧长空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淳楹眨眼:“是啊。”
不然她好端端的跑过来干什么。
萧长空的脸瞬间刮起了狂风暴雨,阴森得跟鬼一样可怕:“李淳楹!”
声音很大,吓得满殿的人都跪了一地。
李淳楹挑眉:“怎么了?”
萧长空冷凛凛的盯着她,像是在盯仇人似的,眼里的暴风雨慢慢的汇聚成寒潭里的漩涡,越来越吓人。
李淳楹感觉他会在下一秒将自己给掐死了。
“纳妃乃是……”
“皇后回吧。”
冷幽幽的扔下这话,萧长空转身就走了。
李淳楹傻愣了下,“诶!还没商量好纳妃的事呢?皇上……”
“娘娘,您还是先别提这事了,”从地上爬起来的吴贵,抹着冷汗说了句就追上去。
李淳楹一脸的郁闷:“为什么不提?算了,我们也回宫去。”
可能是萧长空不想让柳太后连后宫也把控了,进入后宫的那些女人要是一个个都跟良妃一样,不是要涨萧宸之的势吗?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原因。
李淳楹也是过来问一声,既然萧长空不肯,那就如实回了柳太后。
叶影和画眠紧步跟着进凤寰宫,画眠身子一虚,差些就软了下来,“娘娘,您可莫再惹恼皇上了!”
刚才皇上发怒的样子,太可怕了!
李淳楹坐到了椅子里,“我哪里惹他生气了,我不过是过问了一句。也不看看我是在为谁谋福利,挑好的进宫,还不是为了他。”
享受的是他,辛苦的是她。
“皇上应该是没有纳妃的心思,既然是如此,皇后娘娘也不必费这个心神去操办此事了,”叶影倒是沉静许多,还能平静的给李淳楹倒茶。
李淳楹道:“大概他一门心思就扑在事业上了。”
不然怎么会有男人不喜女色?
又或者,他好男色?
李淳楹被自己的猜测整得有些无语。
叶影突然看了眼李淳楹。
“怎么了?我身上是有什么不对吗?”
叶影摇头:“娘娘今日气色很不错。”
“养了这么久,要是养不好,可都白费了。”李淳楹靠回椅子里,“既然他那边不需要操办这些,我也乐得清闲。现在就等着好戏开锣了。”
叶影和画眠不知她嘴里的好戏是什么。
……
萧长空坐在案前,看着一堆的折子,越看,脸上的戾气越浓重。
眼前的折子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他的杀母仇人,死死的盯着。
脑子里,却是一个字也装不进去。
李淳楹!
萧长空忍不住又咬牙切齿的默念着李淳楹的名字。
旁边的人瑟瑟发抖,不敢大声呼吸,生怕帝王威怒会砸到自己。
近日来,大臣们对宸王的态度十分的殷切,皇上的情绪也是十分的阴郁,可是也没有像今日这般怒意大显。
浑身的怒涛,都要将整座大殿给掀了,骇人不已。
这股怒意,直到入睡,萧长空也没觉得消去,反而越涌越凶!
最后忍无可忍,一下坐了起来,对着龙床就是一拳,咬牙切齿,阴森森的挤出一句:“李淳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