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不疾不徐的进行着,也许是因为萧长空那一句话,导致男女主看李淳楹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劲。
李淳楹很分明感受到这两股如同实质般的目光,朝着自己直射而来。
萧长空没得到解释,那眼神阴郁得仿佛浸泡在寒潭里,冷森森尤为骇人。
气氛也因此变得格外诡异。
李淳楹匆匆用了几口就没有再吃了,就等着散席回宫去。
萧长空和柳太后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也就是闲聊几句,各自吃饱了就散席了。
李淳楹落后半步,看着萧宸之和于舒琊先行,神色若有所思。
而落在一边的萧长空,看到李淳楹直勾勾盯着萧宸之望去,眼神愈发的阴鸷了。
最后冷哼一声,萧长空在李淳楹回神过来作礼之际,转身就大步而去。
看着萧长空大步离开的身影,李淳楹有些纳闷,萧长空这是生气了?
帝王心果然跟海底针似的,难以琢磨。
因为诡异的气氛,叶影和画眠到现在还是心有忐忑。
就方才那场面,还真担心会突然有谁爆发,搅和了家宴。
“娘娘,皇上似乎生气了……”
“你也看出来了?”李淳楹不由得看向画眠,笑道:“难得你还能瞧得出这些。”
皇上的脸都黑成那样了,她又不是瞎,当然看得见。
见李淳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画眠都快要哭出来了,“或许就是因为娘娘和宸王那些话,所以皇上才气着了,娘娘,您还是寻个机会,给皇上解释清楚吧,莫要让皇上误会了您。”
“我和萧宸之又没什么,他误会什么,”李淳楹摆手,“他误会就误会吧,我也没必要解释,我回宫歇着,哪里有时间管他……”
“娘娘,待会儿您还是要去永延殿歇下的,”叶影突然补了一刀。
李淳楹:“……”
……
永延殿。
萧长空拿过内侍搬过来的折子,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海里闪过当时静坐在那里的李淳楹,还有盯着萧宸之看的李淳楹,转念又是来到了李淳楹在水中拉住自己的画面。
萧长空的脸黑得要滴出水来。
“啪。”
手里的折子重重放在桌上,一张俊脸阴阴沉沉的,跟死了爹娘一样。
殿门外,此时传来一道清越的女声,然后就是吴贵匆匆跑进来的脚步声,见萧长空冷着脸坐在那儿,吴贵也是浑身打怵,支吾着没敢出声。
萧长空寒着声道:“什么事。”
“是,是皇后娘娘让奴进来瞧瞧……”
“瞧什么。”
萧长空依然冷着声明知故问。
吴贵一时犯了难。
萧长空也没接着问,就晾着。
外头又传来李淳楹的声音,“皇上要是气着,本宫明儿再来,走吧,回凤寰宫。”
“啪。”
萧长空冷着脸,大手往桌上一拍,“让她进来。”
声音听不出喜怒,让吴贵的心都打了颤,“是。”
也不知怎么了,皇上突然生气,皇后娘娘今夜怕是不能安生了,吴贵忍不住替李淳楹捏了把冷汗,然后快步走出殿门,“娘娘,皇上让您进去。”
刚转身要走的李淳楹有些失望的回身,对身边的叶影和画眠道:“你们守在外边,都别进去了。”
省得进去了,萧长空将怒火发在她们的身上。
叶影和画眠有些担忧。
李淳楹走进殿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阴沉气息,今夜的萧长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惹不起的阴鸷。
“皇上,臣妾给您暖床来了。”
萧长空冷漠的坐在那儿,手里拿着折子,一眼也没看李淳楹。
李淳楹见状,也不再打扰他办公,走到床榻前给他的位置整理好,又将自己的位置顺好就往上爬。
见李淳楹爬上去就睡,半点没想过她睡着了无人伺候他更衣。
若是换成了萧宸之,李淳楹怕是恨不得连里衣也给萧宸之褪去。
手里的折子捏得有些“咯咯”响。
说是暖床,李淳楹却是躺到床榻上便睡着了,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给他暖床的事。
霍地。
萧长空站了起来,却在桌角边的折子掉落时,下意识的捞到了手里,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也许是累了,李淳楹的呼吸已绵长均匀。
萧长空皱紧了眉。
李淳楹这几日又在背地里偷偷摸摸做了什么,竟累成了这个样子。
萧长空最终还是没过去将人踹醒,捏了捏折子又重新坐了回去。
翌日。
李淳楹还是和前两天一样,起床就回凤寰宫。
例行的检查仍旧没有得到结果。
李淳楹回凤寰宫就洗漱打扮了一番,干净利落却不失尊贵。
叶影见李淳楹这副打扮便问:“娘娘这是在要做甚?”
“出宫。”
“啊……”画眠反应有些大,“您这会儿出宫做甚?”
长廊不是建成了吗?
甚至是开始刻名字了。
李淳楹灿若星芒的眼眸微微一眯,薄唇略勾出一抹弧度,有一种舒张的冷艳贵气感。
“自然是帮陛下做事。”
“陛下可是有什么交代?”叶影不由得想起那次从宸王府出来后遇到的那事,心中也是微微一紧,可别这次又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就是出去打探些门路。”李淳楹想要看看能否出击,直接和女主杠上,而不是等女主行动。
等她扛上之后发生什么事,她也在这段时间里想过了诸多的可能,也做好了准备。
李淳楹看向叶影和画眠,想要提醒她们又将话咽了回去。
还是到宫外了再说。
这会儿说了,这两丫头肯定会想办法阻止她去做这种事,李淳楹又吩咐另外一名宫女让她去朝晖殿那边跟萧长空说一声,自己要出去转一圈。
萧长空得知李淳楹出宫了,俊脸又黑了。
忽然想起之前他们说过的那些话。
但现在萧明玄已经除掉,李淳楹跑出去难道是要盯着萧宸之……
想到萧宸之,萧长空又想起昨夜家宴发生的事,脸色变来变去,颜色有些精彩。
这个蠢女人不会是跑出宫去与萧宸之碰面了吧。
她敢!
捏紧了双拳,萧长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站在身边的人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逼人的气息,吓得连气都不敢大声呼。
宫外。
李淳楹出来后就直接去衙门见闻谨棠。
闻谨棠被告辞有人提见,他正纳闷,从衙门出来,就看到停在一边的马车,马车低调奢华,瞧着就是一股贵气。
再配上身边打扮得不同普通官家的丫鬟,闻谨棠瞬间反应过来马车内的人是何人。
瞬间有豆大的汗珠从鬓边滑落,他赶紧走到马车边,微微躬身行礼:“臣拜见皇后娘娘。”
“闻大人不必多礼,我们还是选个地方说几句话吧。”李淳楹也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吩咐车夫驾车往前走。
闻谨棠也只好跟着上去。
来到了一家茶馆的后门,从这边走进二楼的雅间,随后闻谨棠就跟着身后进去,外面的人紧守着不让有心人靠近。
闻谨棠在外面私下里跟李淳楹见面,心中也是非常的忐忑。
“不知娘娘寻臣,是何事?”
李淳楹笑眯眯的一摆手,示意他坐下来一同饮一杯,“还未恭喜闻大人高升呢,这一次可算是堂堂正正的站在百官之中替皇上分忧了。”
“谢皇后娘娘。只是娘娘这次出宫,可是有皇上的手令?或是别的安排?”闻谨棠在背地里偷偷替萧长空办事,这事李淳楹非常清楚。
李淳楹撑着精致的下巴,勾着笑在看他。
闻谨棠被李淳楹看得心头莫名一跳:“娘娘?”
李淳楹收起目光,不紧不慢的道:“也不是皇上有什么吩咐,是本宫想要出来找闻大人做些事,不知闻大人可会帮本宫?”
闻谨棠闻言瞬间警惕了起来,“不知娘娘要臣做何事?若是臣能做的,臣必然会……”
“是你能做的事,”李淳楹笑着看他:“我记得闻大人的身手不错。”
“尚且能过得去,”因不知李淳楹想要做什么,闻谨棠并没有马上答应。
却见李淳楹突然眯起了眼,眸中的凌厉闪烁而过,利得像把刀,直射而来。
闻谨棠看到这双眼,不由得一愣,竟生出一种惧意来。
回过神再看去,只见李淳楹灿亮的眸子带着笑,好像刚才看见的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在闻谨棠恍惚之际,就闻李淳楹沉着声问:“闻大人,本宫可否能信得过你?”
或者说,现在的闻谨棠还是否真正忠心于萧长空。
从结局来看,闻谨棠确实是能信得过,可人心也是会变的,谁知道现在萧宸之得势,有没有在背地里拉拢他?而他又有没有往萧宸之那边靠拢?
闻谨棠俊眉紧蹙,心已有些疑重。
见此,李淳楹平静的在后面加了一句,眼神清凌凌的看着他:“这话是本宫要问,并非皇上。”
闻谨棠倏然一怔,回过神,直视李淳楹道:“皇后娘娘站在哪个位置,臣自是看向哪个方位。”
这是给了肯定的答案。
李淳楹点头,却不急于将自己要做的事说出来,反而是突然沉默了。
闻谨棠以为她还没有全然相信自己,正想着要再表一次忠心时,就见李淳楹抬起平静无波的眼眸,看了他半晌,说:“本宫自是相信闻大人对皇上的忠心,只是本宫这次要闻大人做的事,恐怕要向皇上隐瞒一些重要环节。如果不能答应,本宫恐怕也不能冒险。”
听她说得如此严重紧张,闻谨棠心里边更加的疑惑,心也跟着有些微沉。
难不成是皇室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闻谨棠的面部表情逐渐凝重,眸光也透着几分凌色。
“臣要知道此事的程度……”
“宸王和宸王妃在背地里囤私兵,训暗卫的事,想必闻大人也有所耳闻,或者,有所见。”李淳楹语调平静的说起了这些惊人的事。
闻谨棠心头又是突突的一跳。
今日的皇后娘娘,与他谈起的无不是皇室背后所谋之事,完全是忽略了她一女流的身份。
更何况,李淳楹还是后宫之主,就这么大咧咧的坐在这里与他谈论这些,当真合适吗?
李淳楹自然是想到闻谨棠会在此刻想些什么,但她并未解释。
总不能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就要缩在宫里做女人的事吧。
普通女子穿进来尚且不甘于安分,更何况是她是走在国际上的佣兵王。
如果没有这事,她此刻也是舒舒服服的躺在家里过着退休的闲日子。
现在却要为了一个生存而努力奋斗。
还处处受到女主的压制,所以她现在急于将这种压制打破了。
只希望能够奏效。
在这里,她也只与闻谨棠这个人接触过,好像能使的也只有他了,不找他还能找谁?
难道还要找于缜吗?
于缜这个御史确实是有大权,可做这些事,终归是不太方便。
闻谨棠微眯着眼,目光凌厉的落到前方一处,良久,闻谨棠有些谨慎的问:“娘娘又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自是有我的渠道,”李淳楹淡声道:“或者闻大人就当是皇上将这些消息告知于我的,或是闻大人不能做,我也不会勉强。今日我们二人相谈的事,也当作没有过。”
当作没有说过,这怎么可能。
闻谨棠已经全部听见了,而且还隐约的了解到,平常时他们所看见的皇后娘娘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见的那样,内里装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
就比如刚才说的那些,就有够骇人的。
给闻谨棠的感觉就是李淳楹什么都知道了。
可是,李淳楹到底是从哪里得知这些的?难道在背后,李淳楹还有别的人在操纵?
若是萧长空得知这些,必然会对李淳楹再次展开调查,再次怀疑她的动机。
莫说是萧长空,闻谨棠已有些不安。
甚至是怀疑。
李淳楹也并不担心闻谨棠查到什么,表情淡淡的继续道:“闻大人,本宫会等着你的答复。”
说罢,李淳楹已起身。
“皇后娘娘,”闻谨棠突然将人叫住,“臣可否能信皇后娘娘。”
这话平静,却透着一股执着的探究。
他在怀疑,李淳楹的背后是不是另有其人。
毕竟皇室的旁支并不少,窥视皇位的不仅仅只有嫡系这些。
所以他得谨慎。
对于闻谨棠的谨慎,李淳楹能理解,抬头看去,道:“闻大人能让本宫信任,闻大人就可信本宫。本宫从一开始,就以皇上为首。毕竟,以我与他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