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淳楹的问话,叶影的神情微微一顿,道:“是廷尉。”
李淳楹的眉头挑得老高,“怎么会是廷尉那边亲自捉拿,这么说来,有宸王府的掺和了。”
叶影一愣,廷尉那边怎么会和宸王府有关?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跟着变了变,“娘娘,咱们得尽快想办法让李大人从那个地方出来。”
还没等李淳楹有所行动,就有人来通传,说宫门外李家夫人求见。
李淳楹知道有人拦住了江氏没有让人进来,而她暂时也不想见江氏听对方的哭哭啼啼。
“这会儿我若是去见皇上,必然会被拒之门外,恐怕他已经准备好了人在外面堵着我出门了。”李淳楹走到殿门前,朝外面望去,“不过总是有别的办法的,你去备两套宫女的衣裳过来。”
“是。”叶影虽不明所以,还是依照吩咐去准备了。
正如李淳楹所说的那样,江氏被拒在宫门外完全是萧长空下了命令。
李泓被人拿捏住,这件事也会涉及到萧长空这里。
李家遭殃,就说明萧宸之连那点顾念都没有了,相当于直接宣战了。
萧长空已经派人前去,一定要将李泓摘除出来。
至于李淳楹那里,他也有派人盯着。
然而,萧长空没有想到的是,李淳楹竟然大摇大摆的出了宫。
李淳楹装扮成了宫女模样,以采办的名义出了宫,相当的顺利。
江氏回到李家,便想办法通知李棹歌回来,这个家没有人支撑着,她一个妇道人家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处理此事。
李泓这次进去,恐怕就很难再出来了,江氏很慌,李家的人也很慌。
“母亲,父亲的事怎么样了?李淳楹怎么说?她有没有说要出手救父亲。”
李弗兰看到江氏,身子虚弱的扑到她的跟前急声问。
江氏脸色顿时难看的道:“母亲连宫门都没能进,你的好姐姐已经舍弃我们李家了。”
话里带着几分怨怒。
李弗兰脸色本就难看,听完这话就更加难看了,“她怎么能这么无情,不帮我便算了,怎么能连父亲也不管。父亲出事了,以后还会有谁帮她?”
江氏早已急得六神无主,此时再听见李弗兰的话,脸色都铁青了。
“母亲,我们得救救父亲,”李弗兰知道自己的名声没了,以后也不可能嫁一个好人家,如果没有了李泓,她的日子会过得更加艰难。
江氏想到最近来李家发生的事,耳边又有李弗兰不断的催促她,心中烦躁不已。
“救,如何救?往日同我们李家往来的那些人,一个个避恐不及。现下能帮得到咱们的,也只有你宫里的姐姐了,我们现在想见她一面却见不到,你让我拿什么来救。”江氏失控了,状若疯子。
李弗兰没见过江氏这个样子,傻了眼,随即眼眶通红。
听到李弗兰的抽泣声,江氏就更烦躁了,问身后的人信送出去了没有。
下人忙答说送出去了,就等着李棹歌回来了。
江氏听到这话,不由得松了口气。
宫里的李淳楹帮不了自己,只能等李棹歌回来主持大局了,希望廷尉那边别那么快。
李淳楹出了宫并没有去李家,而是找到了于缜。
于缜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这事,萧长空另外派了人前去处理,于缜刚回东院,就听说有年轻女子求见,还将牌子递了过来,看到这块牌子,于缜脸色微变,收起冷沉的面色,赶紧走出去接见李淳楹。
看到李淳楹的打扮,于缜先一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臣见过皇后娘娘。”
“御史大人不必多礼。”
李淳楹含笑看着于缜。
于缜想到李泓的事,再看李淳楹的笑,不免心头一跳。
“不知皇后娘娘亲临于家,可是有事吩咐?”于缜纵然不喜欢这位皇后的做法,仍旧耐着性子问了句。
“御史大人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本宫的来意,”李淳楹微笑看着于缜,一点也不避不闪。
于缜的眉头皱紧,“皇后娘娘此次出宫,是避着皇上的吧。”
“是,”李淳楹大方承认,“皇上似乎有意阻着本宫出来,只是让本宫眼睁睁的看着家人含冤受屈,本宫无法做到。若是换成于大人蒙受这般冤屈,于大人的家人必然也会竭尽全力相救吧。所以还请于大人能理解一下本宫的心情,帮一帮本宫。”
李淳楹连拐弯也不拐了,直言让于缜出手帮忙,于缜的眉头皱得更紧,“皇后娘娘不知道皇上已让其他人着手了?还是皇后娘娘知道别的内幕?”
于缜说着这话,黑眸慢慢的眯紧了,目光锁在李淳楹的身上,对她似有怀疑。
李淳楹笑了笑,道:“本宫不知道什么内幕,只知道本宫的父亲受了冤枉。想要请于大人帮个忙,于大人只要点头或摇头即可,本宫也不会强求于人。”
不帮她就找下家。
听出李淳楹言外意,于缜的眼神微凝:“皇后娘娘想要臣如何帮?李大人如今所做的事都有证据捏着,入了廷尉的地方,那就很难翻身了。哪怕是皇上,也未必能给李大人求情。”
李淳楹勾唇一笑,“这事说来也简单,就要看于大人舍不舍得了。”
于缜察觉这其中不怀好意,眉头更是皱得紧:“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李淳楹从身上拿出一份纸张递过去,说道:“这是你们于家南院数年来背地里所作所为的大事。其中就有三件涉及宸王,都是最近的行动,这很难查得到,但我所指的方向,必然能够给御史大人带来一些惊喜,就看御史大人乐不乐意做这事了。”
接过李淳楹递来的纸张,于缜只翻看了两页,当时的脸色就变了好几变,霍地抬头,眼神极为震惊复杂的盯着李淳楹。他再往下翻看,眼眸微睁,看到这些,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这些,皇后娘娘又是从何得来?”
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李淳楹勾了勾唇,有些神秘兮兮的道:“这个我可不能透露,不过可以向于大人保证,这些东西来源都很正经,而且绝对没有半点的差错。只要借着这股力,我的父亲自然安然无恙的走出来。”
就看于缜肯不肯出手帮忙了。
于缜惊疑不定的看着李淳楹,捏着手里的东西,神情比刚才还要复杂。
李淳楹静静的等着,也不急。
于缜在沉吟,在衡量。
李淳楹抬头看了眼天色,视线回到了于缜的身上。
于缜微眯着眼,也看了李淳楹半响,道:“还请皇后娘娘回宫等待好消息,皇后娘娘在外边走动,皇上若是知晓了,心中也会不安。臣让人护送皇后娘娘回宫。”
于缜不等李淳楹有回应,转身就对身后的人吩咐下去。
很快就有于家的马车驶了过来,李淳楹想要在外面晃荡恐怕不可能了,本来她打算去找闻谨棠商量别的,现在只能乖乖的坐上于家的马车回宫。
而这一点也说明于缜是真心靠拢萧长空这边的,也是真的替萧长空着想,于缜不会让李淳楹成为萧长空的累赘。所以特别吩咐护送李淳楹的护卫一定要把人直接送进宫,半道不管碰了谁,或是李淳楹说了什么也不能停留。
回宫的马车里,李淳楹说有些东西要买,赶车的一眼也没给她,冷着脸说要将她送回宫才能回去向于缜复命。
李淳楹嘴角一抽,心里想的那些事也只能作罢了。
跟随一起的叶影也是暗暗松了口气,若是没有于缜的这一安排皇后娘娘恐怕还会做别的事情,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光凭她一人也护不住皇后娘娘。
马车在小广场停了下来,李淳楹步行回凤寰宫,远远的,李淳楹就觉得自己宫里的气氛不对劲,眉头挑了下。
“皇后娘娘,凤寰殿里好像有人……”叶影远远的,好像看到了张公公在外面张望着,当时脸色就变了,“娘娘,好像是皇上。”
“不是好像,就是他,”李淳楹顿时有些头疼了。
李淳楹加快了步伐,果然看到焦急等在外面的张公公,张公公看到李淳楹,眼睛不禁睁大了,“皇,皇后娘娘!您怎么……”
李淳楹没有去看张公公的支支吾吾,“皇上就在里面?”
未等张公公开口说话,李淳楹就已经走了进去,张公公不由得抹了一把冷汗,赶紧跟着身后进殿。
萧长空就坐在殿内,手里还拿着李淳楹写的那些东西,看到进来的李淳楹,坐在案前的萧长空慢慢抬起漆黑的眼,冷冷的看着一身宫女打扮的李淳楹。
画眠等宫人跪了一地,叶影也是跟着跪了下来,身子伏到了地面。
李淳楹上去规规矩矩请了个礼。
“啪!”
身子刚刚矮下一半,坐在案前的人就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发出好大一声巨响,吓得殿内众人心头一憷!
李淳楹也被萧长空冷肃的模样给弄得心中一紧,眉挑了下。
萧长空漆黑的眸子深邃冰冷,像倒映在寒潭的星辰,没有什么温度。
“皇后倒是快活了,宫里的这些人却要因为皇后而受罚,拖下去杖二十,”萧长空面无表情的吩咐,瞬间,有数名带刀侍卫走进来,把凤寰宫宫人连同守在外面的侍卫一起带走。
“等等,”李淳楹皱眉,“这只是臣妾一人之事,与他们无关,皇上若是罚便罚臣妾一人。
萧长空直接冷笑出声,“皇后觉得自己能承受得住几百杖?”
她知道这个时期的杖刑有多重,她也不可能承受得住几百杖。
“家中出事,臣妾也不能弃之不顾,臣妾做这些都是有原因的,还请皇上莫要为难了大家,”李淳楹的眉头皱得更紧,心中不免有些不爽快,“往后臣妾做任何事前都会先知会一声皇上,待皇上同意了再行动。”
萧长空盯着她半晌,对她这种承诺的话半点也不信。
李淳楹见他不说话,又接着道:“今日这事,也是因为皇上把守得太紧了,所以臣妾才会想了这么个法子。”
听到她埋怨他,萧长空都气笑了,“这么说来还是朕的错了。”
“本来就是你太小题大做了……”李淳楹小声嘀咕,心里边对萧长空翻了好几个白眼,以前可不见他怎么积极的管自己的事,恨不得自己乱跑死了才好,现在却管束自己的一举一动,恨不得把她关笼子里。
她猜测,萧长空是故意为之,就是不想自己痛快,这个人还真记仇。
她小声嘀咕的话被萧长空听到了,俊眉挑了挑,“皇后对朕很有意见?”
“臣妾不敢。”李淳楹只想知道他还罚不罚这些人了,如果还罚,她肯定是要多说几句的。
萧长空的神色又不好看了,到底是比之前缓和了不少,“皇后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替这些下人求情,朕今日可以不罚他们,但若再有下一次,朕可不是打几十杖那么简单了。”
萧长空凌厉的眼神扫了一圈,淡淡道:“除非,皇后真的对他们的性命半点也不在意。
李淳楹眉头一挑,“臣妾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依然没有什么真情实意。
萧长空冷着脸摆手,示意他们全部退出去。
李淳楹站在原地,看着萧长空,等着他的下文。
萧长空抬了抬淡眸,看了她一样,“皇后想要一直站着与朕说话。”
李淳楹又在心里翻了白眼,他不开口,犯了错的她敢坐吗?
李淳楹坐到了最后的位置,离他有些远,萧长空的俊眉又挑了挑,神色不悦,“朕是蛇蝎?”
“皇上自然不是蛇蝎,”李淳楹奇怪的看了萧长空一眼,“皇上是块香饽饽。”
萧长空眉毛挑得很高,脸有点黑,“什么乱七八糟。”
“皇上这块香饽饽,不管女人还是男人,都争着抢着,”李淳楹指了指后宫这块地,“往后的佳丽说不定还会为皇上争得头破血流,不死不休。”
闻言,萧长空的目光总算是温和了些,只是觉得她形容的话有些不太对劲。
回过味来,萧长空盯着李淳楹冷笑了声。
被萧长空听出别的味来,李淳楹也当作不知道,说起了外面的事,“皇上打算处理李家那事?”又或者并不打算管,由着李泓自生自灭。
当初李泓有别的心思,萧长空这个聪明人肯定是察觉出来了,这会儿放弃李泓,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李淳楹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因为萧长空只是深深沉沉的盯着她,眼神已足以说明了很多,他并不打算拿这种事与她商量。
李淳楹突然讽刺的一笑,历来帝王并不喜欢后宫干政,李淳楹能理解。
看到李淳楹毫不掩饰的讽刺笑容,萧长空的眉头倏地蹙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