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经熟睡的少年，顾泠泠看向那团情绪低落的黑雾。

“他很痛苦。”

“现在不会了”老人抬手想要给少年写一封信，手指却穿过笔和纸。

“我来吧。”

她已经死了，顾泠泠也没有办法让她触碰到现实的东西。

“我想，我一辈子都错了，是我害了我的孙儿，是我的执拗害了一家人。”

——

少年一下从睡梦中惊醒，看向周围，却只发现坐在那边的顾泠泠，眼中很失落。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看见奶奶。

奶奶不怪他，甚至理解他，原谅他。

可是为什么，他杀了奶奶，他是那个杀人犯。

“这是你奶奶给你的一封信，她爱你，不要太痛苦。”

顾泠泠将信递给少年，顿了顿，还是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想清楚，就去自首吧。

她没办法插手那么多，她也没那个闲心，不过…他会想明白的。

顾泠泠在离开前，侧目看向少年，单薄身影摇摇欲坠，读完信后，嚎啕大哭。

她的任务完成了，好像感觉…又没完成。

致亲爱的孙儿：

奶奶要真正离开你的身边了，别伤心，就像我给你讲的那样，我化作了天上的一颗星星，永远照亮你前方的道路。

不要内疚，是奶奶毁了你和你的母亲，更伤了你父亲的心，那一场病应该就是我罪有应得，谢谢你的药，让我从痛苦中解脱。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回来也是因为不理解，或许我现在理解了，每个人都会面对选择，只是这个选择没有让我满意罢了。

好好活下去，不要悲伤，代替我，爱你的母亲。

落款：你亲爱的奶奶

顾泠泠走在街头，阿鸠迈着步伐仔细跟着。

“这个任务完成的很遗憾。”

“是吗？”

顾泠泠眨眼，微微偏头浅笑。

“我都没看懂诶，到底是谁错谁对？”阿鸠皱着自己的眉，眼中满是疑惑，呆萌极了。

“你要是想，他们都是对的。”顾泠泠揉了揉阿鸠的头，眉眼间带着温和。

“可是我觉得他们都是错的，少年奶奶对待那母亲的鄙夷嫌弃，而少年不是一般的自私。”

“没有真正的对错，看你怎么理解。”

顾泠泠弯起嘴角，很耐心的跟阿鸠解释。

“最让我不明白的是，对待杀了自己的人，那奶奶还能原谅甚至继续爱。”

“我也不明白，或许亲情毫无理由吧。”顾泠泠皱眉，她的确不理解。

无私奉献？慷慨待人？她做不到。

化成厉鬼，她也要手刃敌人，无论那人是谁。

顾泠泠摸了摸手腕，想起了那位老人最后的话。

“小姑娘，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我已经快死了，我爱的人帮了一把我而已，而且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有些人，单靠爱，他就能至高无上，你会毫无理由的偏向他。”

“我不会。”顾泠泠一口否决，神色清明，冷静自若。

那位老人笑而不语，转身进入轮回。

她会有那么一天吗？

顾泠泠不再多想，这是未来的事情，她永远遵从自己的选择。

“那个人自首了。”

顾泠泠睡了一觉，早晨醒来就从阿鸠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冷静的脸上毫不意外。

“不过也是，罪有应得。”阿鸠抱着手，点点头。

“判几年？”

阿鸠咬紧唇，有些犹豫：“未成年人…只判…判三年，不过好像是包含自首的成分。”

“嗯，挺好的。”顾泠泠声音淡漠。

阿鸠抿唇，眨了眨自己的大眼，没有说话。

顾泠泠喝了一口水，压下眼底的戾气，环绕在手腕处红色丝线慢慢变得暗沉发黑。

看来，得回一趟玄天山。

——

玄天山上

玄天僧人通过阿鸠传过来的视频看着顾泠泠的处理方法，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什么样的好差事到了那个丫头手上，都能敷衍而过，他都佩服。

按照他的处理方法，他会让少年自己捋清楚自己的亲情线，好好与他的奶奶道个别，最后让他的母亲也能释然。

这丫头到好，直接让两人聊天，一副聊不聊的通全看命的态度，也不怕是仇人打起来。

要是她当了心理师，恐怕干不了一天就得被人投诉走人。

“站住！”玄天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头都没回，就知道有人来了。

顾泠泠停下脚步，向门边一靠，挑了挑眉。

“不装乖了？”

顾泠泠：“……”

“装不了了，眼睛花，头晕。”顾泠泠面瘫着脸，一双眸清澈见底，却也很冷淡。

“又作死呗？活该！”

玄天虽然嘴上说着狠话，但动作却是去寻找药物，一副口是心非的模样。

察觉到向自己抛来的瓶子，顾泠泠伸手接住，像糖果一样的包装，却充斥着灵气。

看来师傅又下血本了。

看着傲娇的老人，顾泠泠眼眸弯了弯，纤细的睫毛微颤，精致的小脸挂着笑意。

“感觉怎么样？”

“挺甜的。”顾泠泠打开吃了一颗，甜意蔓延在口中。

玄天气的吹胡子瞪眼：“我是问你感觉怎么样！”

“眼前泛红，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声音。”顾泠泠把糖抵在上颚，随便拉了个板凳坐着，背梁挺直，像个乖巧上课的小学生。

“你这么点年纪怎么会戾气那么重，小心阴阳眼反噬。”

“我这边挺乖弱的吗？”

顾泠泠似乎觉得这样坐不太舒服，手微微撑着脸，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一挑十大汉，真乖弱。”玄天张口就是吐槽，翻了翻他的玄学书，想查查有没有关于阴阳眼更加详细的记载。

顾泠泠：“……”她是挺弱的，只是别人太拉了。

“你这种情况，没有…记载。”玄天的脸色严肃，没有之前那种半开玩笑的表情。

顾泠泠眼都没抬，咬碎了口中的糖，才慢吞吞的开口：“那就算了吧。”

“什么叫算了？你不要命了？”玄天很显然有些生气，瞪着顾泠泠。

“叮咚”旁边放着的灵石亮起来，音质奇特。

“有客人来了，你别乱说话！听到没？”

玄天看向顾泠泠，这丫头就喜欢说大实话，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客人留。

“知道了。”顾泠泠将面前的碎发别在耳后，脸颊泛着微红，鼻尖上还有些细细的薄汗，很是娇小可爱。

这玄天山的路可不是那么好爬的，在茂密的树林中行走，偏生还不能砍，自然要费劲许多。

顾泠泠轻轻擦了擦脸，跟着玄天僧人的步伐，就像那柔弱的小白兔，纯良无害。

玄天看见她这幅样子就两眼一抹黑，冷哼一声，拂袖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