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寺。
杨柳低垂,微风清波。
朱棣正和黑衣和尚姚广孝坐在棋盘两边,不过却并没有下棋,而是拿着一幅画美滋滋地看着。
“少师你来品鉴品鉴,我孙儿画的怎么样?”
姚广孝接过画,刚看了一眼便微笑道:“能让你如此开心的画,那自然是好画!”
朱棣赶紧板起了脸:“开心?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开心了?”
姚广孝笑笑不说话,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还说自己不开心?
他仔细地看着手里的话,情不自禁地念道。
“百兽虎为尊,谁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好诗!的确是好诗!”
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首诗本来就情真意切文采极佳,同时还深深戳到了朱棣的心窝里。
不用想也知道,写这首诗的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已经节节拔高。
但同时,姚广孝也得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这首诗写的是亲情,所以作诗的人必定是皇室众人。
朱高煦朱高燧两兄弟军伍出身,文采一般。
朱高炽文采虽好,却也难做出这首诗。
朱瞻基?
朱瞻基可是他的徒弟,字迹又怎能不认识?
所以,就只有被皇帝叫到家宴的朱瞻壑了!
原本因为“皇太孙”的原因,朱高炽的太子之位无比稳固。
现在却忽然冒出一个朱瞻壑,仅靠一首诗就能俘获皇帝的心,且不论能力怎么样,单是这份对人心的洞察力,就说明了此人绝对不简单。
看来,等到朱棣年老的时候,大明又该不太平了啊!
“恭喜皇,又得到一个好圣孙!”
“我老朱家人才济济,有什么可恭喜的?”
朱棣抚着胡子,颇为傲娇,不过他想了想,又说道:“你徒弟的风头被盖过去了,你心里就不酸么?”
虽然嘴没说,但朱棣并没有掩饰他对朱瞻壑的喜爱。
他心里很明白,这种喜爱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皇位继承。
朱瞻基从小就机灵,遥遥领先于其他皇孙,他自然无比看重,所以才送到姚广孝这里,让他亲自教导。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有让朱瞻基成为新皇的意思。
但现在,这个想法却松动了。
他这次来邀请姚广孝一起赏画,也是想看看他的意思。
姚广孝摇头摆手笑道:“出家人本就无欲无求,世人之光芒皆以勤勉所得,哪有谁盖过谁一说?瞻基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天赋与勤奋自不必多说,但瞻壑同样也是陛下的圣孙,他有如此心性才华,同样是大明之福,何酸之有啊?”
朱棣笑道:“少师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
他是真的松了一口气,遥想当年,在建文的屠刀下,各个藩王瑟瑟发抖。
正是因为姚广孝的大力支持,自己才坚定地踏了靖难之路。
从某种角度来说,姚广孝的选择,左右了大明的君王之选。
有了第一次,难免不会有第二次。
当一个人尝到这种左右天下的滋味后,会不会想尝第二遍?
不过现在看来,姚广孝并没有这种想法。
姚广孝笑着摇了摇头,当年靖难之时,他胸中的确有野心,择明主,为知音。
所以,他才赌了自己的命。
但现在……
无论朱瞻基还是朱瞻壑,都是他老友的孙子,无论谁能登皇位,都与他没关系。
那种搅动天下风云的事情,他做过,已经倦了。
至于谁能成为皇太孙,以后登皇位,他一点都不关心。
况且,朱瞻壑才刚刚露出锋芒,远远没有到能左右皇位的地步。
想要真正达到那个地步,只唱这一出戏是远远不行的。
姚广孝饶有兴趣道:“不知皇怎么看待这两个孙儿。”
朱棣想了想,笑道:“两个都是我的好孙儿,比是不能比的。就好比老大和老二,都是我的好儿子,不过两个人性格迥异,纵使我心中有所偏爱,身在皇家也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这样!”
姚广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朱棣的意思便是,不管他心中对那个儿子偏爱,下一任皇位都要交给更合适的人。
永乐年间大明一直对外征战,虽然打出了赫赫威名,但老百姓的生活却难堪重负,下一代君王继任以后,势必还要休养生息。
朱高煦虽然最像他,但以他的性格,未必会让大明休养生息,所以朱高炽才能安安稳稳地呆在东宫之中。
乍一听,像是不想做出改变。
可偏偏朱棣拿了两个孙子做类比,说明他已经对朱瞻壑动了心思,若真能达到让他满意的标准,未来的皇位究竟谁坐好像还真不一定。
朱棣笑了笑:“我将那腰牌给了瞻壑,瞻基那小子估计也坐不住了,肯定会找机会向我证明自己。”
姚广孝不禁失笑,他对朱瞻基的了解并不下于朱棣,聪慧机敏不假,但对皇位却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不管是他爹的太子之位,还是他爷爷对他的宠爱,都让他早早认定,未来的皇位已是他囊中之物。
对皇位的执念,是他前进的动力,但也会让他做出一些不够理智的事情。
他开口问道:“陛下以为他将如何证明自己?”
朱棣笑道:“以这小滑头对我的了解,肯定会从靖难遗孤入手,就是不知道瞻壑这小子能不能想到这一点。”
姚广孝指了指画的虎:“只看这幅画,想必他是知道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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