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以后,朱瞻壑来到了乾清宫。
“爷爷!徐滨那边给出了准信儿,七日之后安排在梁溪的灵山寺见面,寺中有塔,塔在山巅,彼此进退方便。建文不愿见您,他先到,在九层,您在一层,若是您强行想要见面,此时恐怕成不了。”
“唉!他还是不愿意见我!”
朱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而问道:“徐滨就没有提出其他的条件?”
朱瞻壑笑了笑:“也没什么其他的,无非就是以我为质,若是建文不能平安归来,便拿我小命抵偿。”
朱棣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问道:“好孙儿,你就不害怕爷爷真的杀了建文?”
朱瞻壑面色平静:“前朝之君于天下无益,真把他杀了也是为天下好,牺牲区区一个皇孙倒也算不得亏。”
朱棣问道:“你无怨言?”
朱瞻壑点头:“无怨言。”
“唉……”
朱棣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似憔悴了几分,随即又越过这个话题:“这几日你与若微那孩子怎么样了?”
朱瞻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去看过她好几次,结果连屋都没进去。”
朱棣叉着腰哈哈大笑:“这点爷爷比你强,我还跟她聊了好一会儿。”
当然得跟你聊了,人家奴儿干都司三万兄弟姐妹的命可都在你手呢!朱瞻壑腹诽。
朱棣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小子看似机敏,其实就是一块木头,多去走动几次,莫要错过良人!”
“是!”
朱瞻壑应了一声,心中却道,人家都快要恨死我了,错过鸡儿的良人。
朱棣看他这副模样,明显没有听进去,便说道:“七日后我与建文会面,缺少一个传话之人,若微那丫头是景清之女,名义又是我未来的孙媳妇,是在合适不过的人选。你把原话带到,问问她的意思。”
“是……”
……
坤宁宫。
朱瞻壑老老实实地将朱棣的话复述了一遍。
“呸!”
孙若微佯怒道:“谁是他未来的孙媳妇?我不过是他的一副心药罢了。”
朱瞻壑附和:“对!谁是他的孙媳妇,我俩清清白白。”
孙若微:“……”
你附和什么?
我问你附和什么?
她瞪着朱瞻壑,眼神中怒意更甚,随即就是掩盖不住的失望。
朱瞻壑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孙若微摇头,咬牙道:“没什么?我一个前朝旧臣的女儿,又是一介刺客,哪配当皇帝的孙媳妇,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朱瞻壑也听出了不对味,赶忙说道:“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孙若微怒声道:“我需要你帮我解释么?七日之后我自会一同前往灵山寺!倒是你,冒冒失失地去当人质,你就真的不怕皇帝杀了建文么?”
朱瞻壑叹了一口气:“这我倒是真没底,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自然是希望何解的。他们是叔侄,却是两代君王,君王的考量可不是我能够揣度的。”
他是真的有些担忧。
虽然从理智,他不觉得朱棣会起杀心,因为江山已经坐稳了,就算建文兢兢业业地反叛都不会有什么希望,更何况这十几年都没有什么音讯?
但君王也是人,是个人就会有头的时候。
尤其这江山是他从侄儿手中抢来的,做贼就会心虚,不然他也不会噩梦缠身十几年。
越心虚,就越容易头。
真的就是在赌。
孙若微心中有些不忍:“万事小心!没想到为了这件事情,你竟愿冒这么大的风险。”
朱瞻壑摆手道:“这险我也不想冒啊!我让徐滨找朱瞻基那小子当人质,但人家不认啊,非要说我才是老爷子最喜爱的孙子。”
孙若微:“……”
算了!
还是不跟他说话了!
好看是真的好看!
机敏是真的机敏!
气人也是真的气人!
……
七日后,梁溪,灵山寺。
在一众锦衣卫的保护下,朱棣在塔前下了轿,问道:“人到了么?”
两个大内侍卫跪下汇报到:“已经到了,九层共三个人,其中两个有佩刀,中间的那个没有武器,戴一斗笠,秘不示人!”
朱棣微微颔首:“山的人都清理干净了么?”
侍卫回答道:“神机营五天前便已肃清!”
朱棣看了一眼孙若微:“女娃!你随我来!”
步于塔中,青灯古佛。
朱棣环视了一圈,只觉心中宁静了些许,对孙若微说了几句话,便目送她了楼。
这座塔每层都有一丈多高,等孙若微到九层的时候,心脏已经是扑通扑通狂跳。
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心中本就忐忑。
等会,便能见到建文帝了么?
从小组织就给他灌输一个信念,只要将建文帝迎回,平安喜乐的生活就能一起归来。
尽管近些时日她已经发现这种说法的荒谬之出,但对于这个神秘的帝王,还是抱有一丝期待感,想要看看这位曾经的皇帝,究竟是何等的形象。
正当她恍神之际,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了脖子。
她赶忙说道:“我是前朝御史大夫景清之后,奉命来传皇的话!”
旁边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既然是景清的孩子,那就让她过来吧!”
刀刃从脖颈处拿下,孙若微这才松了一口气,到那人面前跪下:“参见皇帝!”
“不必下跪,我不是皇帝,我只是一个僧人而已。”
那人微微一笑,便取下了斗笠。
孙若微目光一凝,却发现面前之人是一个略带书生气的中年和尚,面向目光分外慈祥。
虽然没有更多言语,她也猜得出来,这应该就是曾经的建文帝朱允炆了。
她不由说道:“陛下!你怎么打扮成和尚的模样了?”
朱允炆笑道:“打扮成和尚的样子怎么了,以前我还打扮过皇帝的模样呢!”
一刻钟后,孙若微微微喘息着下楼,将楼场景、两人对话一一叙说。
朱棣不由感慨:“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做了和尚!不过也是,若是他不做和尚,恐怕每天晚做的噩梦比我还多吧!”
听到这话,孙若微不禁心头一揪。
老爷子虽然语气平淡,但里面却依旧蕴含着无限的恨意。
灵山寺里面的情况,可能比朱瞻壑想象的还要凶险。
……
而在灵山寺对面的山头,朱瞻壑的脖子正架着几柄明晃晃的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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