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刘菊花这么一闹,中年男人到底是待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如今是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刻,每一位人民都得为了国家舍身忘死!”
铿锵的语气到了这里,突然软了下来。
“你被冤枉算个啥?我,已经十年没回过家门了。”
深吸了口气,他压下略带哽咽的语气,吼了声:“走!”
等瞧着人走出了院门,刘菊花这才忙扶着桌沿。
“国盛,国盛你快扶着娘,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我,我咋还骂起将军呢?他们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啊。”刘菊花说着忙抓住李国盛,“儿啊,那将军会不会回过头来,把我们全家都杀了吧?”
李国盛哭笑不得:“娘,看您说的,哪会这样?”
“不会?不可能!戏文里的将军那大刀一挥,咔擦就是一个人头啊。”
聂文海都叫她逗乐了:“国盛娘,那是古代的将军,咱现在的将军啊,可没拿着大刀,也不能随意杀人,更别说咔擦一个人头了。”
“真,真的?”
“还能有假啊?”说着聂文海难得好奇了起来,“老牛坑也请的起戏班子吗?不然你啥时候看的戏?”
李国盛笑:“早年镇有个大地主过寿请的戏班子,我外祖母去瞧的,说给娘听的吧?”
刘菊花点头:“那可不?说起那大地主呀,可是咱们整个县都有名的哩,听我娘说,那会儿过寿,摆了三天的流水席,贫苦人家都能去吃席,我娘全家都去了,还看了三天的戏,可好看。”
说着她叹了口气:“可惜哟,那些年打地主,他们全家都遭不过,哎~”
“嗨,我跟你们说这些干啥呀?”刘菊花此刻已经回过了神,拍着胸脯,“老聂啊,你可放心,咱国盛可是在派出所做事的,别说是将军,就是玉帝来了,也逼不得你,知道不?”
聂文海笑着点头:“嗯,国盛娘你人好心好,玉帝算啥啊?可敌不过你哩。”
“说的就是!”刘菊花得意,“我有我们家国盛和大毛护着哩,玉帝算啥?”
这话李国盛真听不过去了,找了个由子回了耳房。
大毛这会儿已经被放在床,大冬天的冷,他身的棉衣许玉莲也没给剥下来,原本他就小,穿的厚厚一层,这会儿像个球一般,倒是方便了他翻身。
稍微一使劲,就趴着了,啊啊叫着看着许玉莲。
“大毛真厉害,再来一次。”
小家伙却不表演了,而是撅着小屁股努力坐起来。
只是没等他坐稳,就往后一仰,跟个不倒翁似的倒了下去,还摇摆了两下,瞧着许玉莲跟李国盛忍俊不禁。
“他们找聂叔干啥啊?”许玉莲问他。
李国盛摇摇头:“不知道,但我瞧着聂叔应该是猜到了,他之前是在大学教物理的,我不知道物理是啥,但肯定很厉害。”
许玉莲点头:“指定是厉害的,不然咋还能大老远的来请?”
两人没再说啥,瞧着大毛挣扎着又翻身,那笨拙的样子可乐了,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菊花见人走了,在门口喊了声又风风火火的去分肉了,聂文海回了他的房间,从笔记本封皮的夹层里取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仔细的摸了摸。
等刘菊花领着陈翠花回院子,给她拿了一小床被褥,就瞧着聂文海神色恍惚的从院门口走过去了。
到了晚间,聂文海这才跟刘菊花他们说明。
“啥?老聂你还真要走?你知道那些是啥人啊?咋就真乖乖跟着走哩?”刘菊花瞪眼,“再说了,有那么急嘛,就不能让你好好过个年?”
聂文海笑笑:“怕是等不及了。”
有些事他不好说,只是叹了口气看向大毛。
“原本我还想着在这里教书,看着大毛长大,看来是不成了,”聂文海说着把自己备课的笔记本递给许玉莲,“玉莲你跟着我了三四个月的课了,好多字都识得,有空多教教大毛。”
许玉莲忙要摆手,见聂文海坚持,这才接下。
“老林子里大家学识都不错的,但为人师表,品行第一,我跟大队长和村支书推荐了陈霖,他老实本分,没那些小聪明,住在倒座那头,也是能帮国盛你看家的。”
说着聂文海又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五张大团结来,一把塞给了大毛。
小家伙啊一声紧紧抓住,很快咯咯咯笑了起来。
“哟,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刘菊花忙要去把钱抢下来给聂文海,聂文海却摆摆手。
“国盛娘,这是我给大毛的压岁钱!这一去也不知道多少年,就先给五年的啊,等五年,五年过后…”
他叹了口气:“我要是能回来,指定还来看看大毛。”
这话说的难免悲切了些。
刘菊花满脸不喜:“大过年的,别说这种丧气话。”
聂文海笑了笑:“也对,大多年的,咱们都得欢欢喜喜,大毛啊,聂爷爷就是去工作啦,等回头赚了大钱给大毛买糖果吃好不好?”
“啊!”小家伙捏着钱欢快的蹦跳了起来。
“哟,好啊?那聂爷爷下回来,给你带很多很多的糖果。”
李国盛连夜送聂文海去了镇,当天夜里那些人就走了。
第二天徐国强和周建峰还门了解情况呢,听说人走了,不由的感慨一声。
“聂老师这一去,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哟~”
“呸呸呸,”刘菊花瞪眼,“有你们这样想的吗?老聂那样好的人,这叫苦,苦啥?”
“苦尽甘来。”许玉莲补充,她一向柔弱没主意儿,这会儿却声音坚定,“聂老师一定能苦尽甘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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