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国盛家的堂屋里，三面都点了蜡烛。

照亮了八仙桌的鱼肉，加大丫，正好坐满一个八仙桌。

李国盛给李国民倒了一碗酒，又给刘菊花陈莲花满，再给自己倒了一碗：“大丫，你没结婚别喝酒，喝点汤啊。”

大丫羞涩的点点头。

“啊！”大毛坐在许玉莲腿却不安分，小手不断扒拉着桌的筷子，被许玉莲抢下了，就揪着他娘的衣领站起身，开始欢快的蹦跶。

原本一大家子叫李国富一家气的没啥欢乐气氛，瞧着大毛，大伙儿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娘，我瞧着大毛是想吃这个鱼肉哩。”陈莲花说着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放在大毛嘴边，小家伙一口吸住了筷子，等陈莲花将筷子抽出，这才叭叭两下小嘴。

“啊啊！”

“大毛你还想吃鱼肉啊？来，再来一小块。”

清蒸的鱼肉松散，小家伙毫不费劲的就吃了进去。

那头刘菊花等不住了，夹了炖的软烂猪蹄的瘦肉，也送到大毛嘴边：“来，大毛吃猪蹄！”

小家伙依旧一口含住，叭叭两下就吞了。

许玉莲看着就乐：“娘，你瞧瞧，大毛都不咬的。”

刘菊花瞪她：“大毛就长了两颗牙，咋咬？”

说着又给小家伙舀了一勺蛋羹，大毛两口就吞了。

李国民看着都忍不住笑。

小丫小宝坐不住了，扭捏着身子要起来。

“奶，我，我…”

小丫笨拙的夹了一根鸡腿，就要拿过来喂大毛，直接被陈莲花拦住了。

“小丫，大毛还小，没长牙，要吃软的。”大丫解释了一句。

小丫头撅着小嘴：“那弟弟啥时候才长大呀？我们都有糖果吃，弟弟都不能吃，我们能吃鸡腿，弟弟也不能吃，弟弟太可怜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乐了。

刘菊花忍不住笑：“前头小丫还说要把压岁钱留着给大毛买糖吃哩，这孩子是做啥都能想到大毛啊。”顺手就给不怎么动筷子的大丫夹了一个鸡腿一个鸡脚，还有两个猪蹄。

“那是娘你教的好，之前小丫小宝就只知道在地里抓蚯蚓哩，现在都能背十来首诗了，还能写大字哩。”

说着陈莲花举起酒碗来，轻咳了两声：“娘，阿莲，国盛，前头我跟国民有很多做不对的事，对不起啊，过了新年，我们俩一定好好听娘的话，努力干活，学习，绝对不会再犯。”

李国盛笑笑：“事情都翻篇了，还提这些干啥？前头三哥帮我担那么重的箩筐呢。”

“就是就是，陈莲花你说这话是不是存心的？罚酒罚酒，你那一碗干了。”刘菊花起哄。

“好，我干啦。“陈莲花哐哐哐几口喝下，咧嘴，“娘，我是高兴哩，我三十，娘家一个人都没吱声，只有娘想着我！”

说着陈莲花眼睛就红了，她笑着擦了下眼看着大丫：“大丫你记住了，整个家里啊，娘才是最疼咱们的，懂不？”

大丫点点头。

“嗨，说这些干啥？咱们好好吃饭，吃饭。”

大伙儿喝着酒就着菜，吃的满嘴都是油。

等散席了，桌的八道菜只剩了个底儿，叫刘菊花全赏了外头看门的小黑。

眼见着陈莲花许玉莲麻利的收拾桌子，刘菊花去捻了毛巾给小丫小宝他们擦嘴，瞧见大丫提着扫把打扫堂屋，欣慰的笑了笑。

李国民担心李国盛走夜路不安全，跟陈莲花说了下，要陪着一起去县里。

刘菊花见状，忙往兜里掏了掏，将钱拿给李国盛，叮嘱了几句，李国盛转头看了看大丫，点点头。

屋里摆了花生糖果，小丫小宝手里抓一把，嘴里含一块糖，脑袋不住的摇摆。

刘菊花翻了柜子，瞧着大丫扫完地，喊她进去，递给了她一个红包。

“奶，我不要！”

“啥不要？”刘菊花瞪眼，“这是奶给你的压岁钱，收着。”

刘菊花板着脸时是有些吓人的，大丫缩了缩脖子，这才缓缓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奶。”

“谢啥啊？你是个好孩子，奶就疼。”

小宝点头：“对呀大丫姐姐，奶也给我们压岁钱啦。”

刘菊花拉着大丫坐下，问她：“过了年你也十八了，有看对眼的人吗？”

大丫立马瑟缩了一下，声音更小了：“没有。”

“嗨，也是，你成天就只顾着干活，哪里有功夫管这些，怕是咱老牛坑里有人看你你都不知道。”

“奶，没，没有。”

刘菊花笑：“好，没有就没有吧，那等你脸伤好了，奶去给你问问，你再去相看，要自己中意了这婚咱才结，不然你就住在奶这儿，奶养着你。”

大丫抿着唇点点头。

刘菊花见她这木讷的样儿，简直跟国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由叹了口气：“吃糖，别想那些糟心的事儿，天塌下来，奶给你顶着。”

许玉莲跟陈莲花洗了碗，又烧了水，陈莲花说要回去洗澡，招呼着小丫小宝一起走。

两个小家伙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许玉莲则进了屋一起守岁。

这年头没啥娱乐项目，许玉莲就起了个话头跟刘菊花说起买收音机的事。

“娘，国盛说给我买个收音机，听说要花三十左右，太贵了，您给他说说，可别花这个冤枉钱。”

刘菊花怔神：“啥玩意儿？这么贵？”

“收音机，国盛说就是有个线往一拉，就能听到广播的，有人在里头播新闻的。”

“有这稀奇的玩意儿？”刘菊花惊讶，“咋没瞧见队长支书他们买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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