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惨叫声令众人齐齐打了一个冷颤,朝那边望去,却只见得角落的女子直挺挺地仰后倒去,与此同时,在空中盘旋的长剑朝其斜掠,被常剑仙握在手里,瞬间到了女子近处。
光亮转瞬即逝,黑雾逼仄,昏死过去的女子一张脸被吓到扭曲,众人不明就里,只觉得心中徘徊着无处发泄的悚然。
“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看到什么了?”
男子声音颤抖,女子压抑哭泣,接踵而至的异变使这群年轻人道心失守。毕竟是第一次出门的愣头青,即使平日里师门传授了各种应对之策,此时也全然忘了,战战兢兢的握着保命物件,等待着被安排。
阴风阵阵,周遭漆黑一片,如临九幽黄泉。
下一瞬,又有女子的惨叫声传来,其声音之惨,撕心裂肺,不知道经历了何等恐怖。
“是幻觉,大家不要慌乱。此剑二品灵兵,神通之一便是护主,如有妖邪鬼魅登船,它第一时间便会杀至,不要自己吓自己。”
常剑仙的声音传来,好歹将众人心中的惶然惊恐压下去几分,只是随后又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几声非人般的惨叫,也让这位领命护航的老剑仙心头异常沉重。
飞都之上,虽说不是毫无鬼魅邪魍,但飞来洲确是少见的,神秘莫测的元山独峙东南,再往东走便是剑气沛然塞苍冥的三千剑壁,中间还有儒家书院坐镇,加之飞来洲上各国仙司是出了名的能管事儿,眼下这也不该是什么大魔头妖物。
只是不知其根脚在哪,被其先发制人,一波接一波的诡异手段,使得自己左右难支,偏偏这一艘渡船之上又是出门历练的嫩娃儿,个个被吓得六神无主,照这般下去,自己高低一个二境修士可真就是身陷囫囵了。
心里打定主意,常剑仙大声道:“我要离船四处探寻一番,好一举破了这迷障,小娃儿们切记不要慌乱,坚守本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然无惧无畏。”
“叶煦儿,温稚川,你们二位的师门传承里,针对于此应各自有手段吧,多照顾身边之人,等我回来。”
“吾辈修士······”
黑暗中,众人只听得一阵嗡嗡剑鸣,而后破空之声响起,一片灿烂的白光中,剑似游龙,扶摇直上,剑光滟滟。常剑仙轻巧踩在剑上,两束银发随风而动,大袖飘摇,如御剑飞升,当真风流。
“手提三尺青锋剑,不斩奸邪誓不休”
声音厚重如钟,回荡各处。人随剑去,剑意独留。
此等剑仙风采,令船上初出江湖的年轻男女们一时神往,过目难忘。无论是谁,此刻心中都好似各起一剑,稳住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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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船之下,是一片广饶的森林,只是寂静无声,宛若一方死域。
与船上众人面临的暗无天日不同,此时渡船之外仍旧是黄昏时分,一棵苍天的古树下,正匍伏着一只似豹非豹的异兽,他身上斑纹是一团团深蓝色圆状旋转的条纹,点缀于黑色的皮毛之上,若是定睛看去,只会一阵目眩神迷。
原本闭眼似在休酣的异兽,此刻猛然睁开双眼,其瞳孔深处也是身上的圆状旋转条纹,颇显妖异。
此兽站起身来,朝着天空望去,嘴角咧开,竟似人一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其间嘴中吞吐的是一条如同蛇信子样的舌头。
随着其动作,周身的蓝色圆状条纹也随势旋转起来,周而复始,犹如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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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船上,老剑仙仗剑除妖去的潇洒英资到底激发了众人,叶煦儿在人群中开口:
“大家都往船中靠,女子在内,男子在外围成一圈,不要惊慌,紧要关头,我还有护身的灵兵!”
众人纷纷应诺,在船中围成一个大圈,女子被保护其中,哭声少了很多。
马灼华是顾知马的得意大弟子,平日里处理一宗事物,四处行走打点,也是极有主见之人,如同叶煦儿一般不见多少混乱,此刻也开口道:
“大家镇定下来,从左至右,依次报出一个数字,我们一共二十八人,此刻视线不清,不要漏下同伴。”
“这位兄长说得极有道理,就依次来吧。”叶煦儿也应声道。
稚嫩的声音依次响起,与之前各自为阵的慌乱相比,被组织起来自然心安不少。
从一到二十,刚才竟有八人惨叫之后昏迷,其中有两人还是男子。
“不要怕,我就站在你左边,一动也不动。”
“道友,你还是拉着我吧,我胆子一直很小。”
人群中,大家各自低声安慰,等待着常剑仙返回。
不知何时起,那黑雾中瘆人的哭声愈来愈小,最后消弭于耳,周遭寂静得令人倍感压抑,甚至连彼此之间的交谈也停了下来。
“苏老哥,你还在吗?”
“别打扰我,我快要想起来了······”
苏念鹤仅有的一只手挠着头发,自己一直觉得好像在哪了解过类似的情形,只是事态一刻三变,他也顾不上仔细的回忆,趁着现在还算风平浪静,他苦苦思索着到底是那本书上提过这黑雾。
“可是,苏老哥,我感觉有些头脑昏沉啊,你感觉······怎么样······”
头脑昏沉?苏念鹤脑中灵光一闪,对,是易魂兽!
“大家捂住鼻子,这雾有毒!”
苏念鹤焦急的声音响起,只是周围再没有人回应他,他只听的一个女子柔柔弱弱的唔了一声,像是叶煦儿的声音,随后自己也感受到一阵不由控制的昏沉,便睡了过去。
黑雾渐渐散去,天地又复清明,依旧是夕阳西下,云层之上浮光跃金,一片绚烂。
温稚川猛地回过神来,长呼出一口气。
紧接着,他瞪大眼睛,满脸的匪夷所思。
只见眼前众人依旧谈笑风生,甚至所站之处都没有任何变化,没有连绵的黑雾和诡异的哭声,飞鸟相还青山,天朗气清。
常老剑仙依旧坐在船头,渡船仍在飞速向前,叶煦儿独自凭栏而立,如遗世独立。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梦魇,他扭头一看,苏老哥正歇在自己肩上,像是睡着了。
温稚川一把掐在自己的大腿上,疼的自己直咧嘴。
不是做梦,不是幻境,刚才一切真是自己如坠梦魇?
但是又感觉哪里不对······
一边迷惑,一边四处打量,他缓缓抬头望去。
下一刻,温稚川就被惊吓到张大嘴巴,一时间呐呐无言,面容呆滞,犹如泥塑。
渡船上空,本该是一望无垠的苍穹被一头巨兽取代,遮天蔽日的黑色皮毛之上一团团巨大的圆形蓝色漩涡,正滴溜溜转着。
巨兽匍伏于天,垂下硕大的头颅盯着小小的渡船,一双摄人的兽眼足足占据了方圆百里,其中幽光黯黯,和身上如出一辙的巨大蓝色漩涡转个不停,周遭的气流均被拉扯而去,形成一个气旋。
不知是否错觉,温稚川感觉那巨兽突然间盯向自己,正在不知所措时,只觉得面前的漩涡越变越大,与此同时,冷风阵阵袭来。
他四下一看,才发觉自己已然飘至半空,正朝那巨兽眼中飞去。
“救······啊!”
救字才喊出口,温稚川的左脚脚踝处已然被一只手稳稳捏住,随后被那只手径直又拖回地下。
惊魂未定的温稚川向身侧看去。
是一位和自己年纪相差无几的男子,白衣胜雪,长发披肩,他微微抬头,望向苍穹之上的巨兽,双手懒散随意的抱臂胸前,一双眼睛干净清澈,不仅没有任何慌乱,甚至还带着几分气定神闲的笑意,姿态闲雅,清远雅正。
若温稚川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人,那么回首看到白衣男子翩然若仙的风流姿态的叶煦儿便是第二人。
她浑噩之间,听的一声急促的呼救之声,不自自主地转身回头,便看见一袭白衣猛的长纵至半空,稳稳捏住小道士的脚踝,又带着他飘然落下。
白衣男子温润的声音响起:“怎么?小小一只易魂兽,这么点微末道行也敢打起人族的主意来了?”
听得那男子的嗓音,不知怎地,叶煦儿一张俏脸之上瞬间飞满红霞,可爱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