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下时,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他,只觉得他一身的肌肉,定是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
现在细细看来,他身着一身玄色夜行衣,袖口腰间皆被束紧,身材修长匀称,颈长而肩宽。
隐约可见的锁骨,叫嚣着诱惑。
在府里转了这么许久,身上已不似刚出水时那般湿得滴出水来,还是湿湿的,附着在他的身上,贴合着肌肤。
墨黑的长发,半散在肩背上,尚且向下滴着水,有的顺着脖颈,在肌肤上滑落,滑过锁骨,划入胸口,最后被衣服吸干。
单看这身材,可以说是极具诱惑了,有几个人能抗拒呢?
反正她是抗拒不了,林落心里大方地想。
谁又能拒绝美色呢?
若着一身素衣,迎风而站,手执长剑,衣诀翩飞,又会是何等清风霁月的少年郎啊!
可惜他长了副甚至说不上普通的皮相。
丢进人堆里,三天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身体和脸像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的,任人如何联想,都想不到二者能有何关系。
“看够了吗?姑娘嘴上说着看不上在下,却又在眼神冒犯在下,我这清清白白的身子,全被姑娘看了去,在下的名声可全毁了啊。”听到林落对他的“诋毁”,他也不生气,反倒轻笑一声。
收回停留在他脖颈的视线,撇了眼他的锁骨,林落不屑地回过头。
她可不能像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样,西北魁伟的汉子多的是,个个都是铮铮铁骨,不比眼前这个不知半夜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要挟她的轻浮的小贼好多了?
不看就不看!谁稀罕!
正面没鼻子侧面没耳朵?是说他鼻子塌,脸大得盖住了耳朵?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形容自己,如此……有趣的形容。
他将林落倔强的神情尽收眼底,喜怒皆形于色,让他不自觉地想去逗弄她,逗弄这个会炸毛的兔子。
抬手理了理她湿漉漉的头发,眼神轻佻,手背顺着她的额角一直到脸颊,一滑而过。
迅速收回手,与林落伸出去打落他的狗爪子的手正好错过。
抓起她尚未收回的手,放在手心,捏住。“姑娘既然容貌双全,那在下也不挑剔了,不知姑娘年芳几何?家中可有良田铺面?你我成亲之后,我可能穿金戴银、锦衣玉食?”
他满眼神堆笑,说得真诚无比。
家中富贵,良田几顷,铺面为聘,便可将他娶回家。
没错,照他的说法,是娶,不是嫁!
穿金戴银?锦衣玉食?
他是花孔雀不成?
一看就是见钱眼开的主儿,不然也不能半夜做贼人。
果然不是正派之人!
“可惜奴家家徒四壁,每日野菜裹腹。恐不能娶得起公子这般娇贵人儿了!”林落拍了拍他捏着的手,惋惜道。
男人爽朗大笑,颇有几分少年意气,如玉温润。
“咳咳……”
胸腔振动,他捂住胸口,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窜入鼻子,林落才注意到他胸口一直在渗血。
他的手已被染红,血不停得向外冒出。
看来他伤的不轻。
脚下瓦片咚咚作响。
“谁啊!谁在那!”脚下的房屋中传来女人的声音。
糟糕,被发现了!
怎么跟他在这聊起来了!林落幡然悔悟。
迅速搂住捂着胸口的他,他显然越来越虚弱了。
身体软了下来。
“今日姑娘救你一次,来日可得报答我!”她用力一蹬,一臂展开,向前划去,分不清方向,只能先离开这再说。
这次她一直朝东边去,就不会一直在王府里打转,不知道王府东边是哪,但出了王府,他会安全一些吧,林落心想。
男人搂住她的肩膀,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发觉林落一直朝东去,“你是要将我送官吗?”他哑然开口,有些虚弱。
“嗯?”问得她一头雾水。
“王府东边,再走一段,便是大理寺。他抬眼看她,”我一个小贼,也用得着麻烦大理寺?”
大理寺?林落还真不知道。很多年没回来了,春熙街她都有些记忆模糊了,更别说正府街了。
“说得也是,大理寺才懒得搭理你这种小喽啰。朝哪走?快说!你重死了!”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重了,都快全部压在她身上了,腿酸酸的,她声音不自觉提高了。
“朝南边。”
“不早说。”
“……”
“你要再晚说一会儿,我就直接把你扔到乱葬岗了,现在去说不定还能占个好位置呢!”白白害她跑了那么久,姑娘半夜不睡觉,跟你在这玩跑酷呢?
“也好早点投胎,下辈子好嫁个富贵人家!”林落奚落他。
“你没问我……我以为你知道……”他倒先委屈起来了,声音低低的,温顺,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怜爱。
他以为她是穆王府的人。
看来不是了,他眼神中狠厉一闪而过,又消失得好像没出现过一般。
“再说话,把你扔下去!”林落随口一说,他竟真的乖乖闭嘴了。
穆王府虽然大,知道了方向,不消一会功夫,便出了府。
他们停在了一个小胡同中,胡同中堆了许多杂物。
原来穆王府南面靠街,此时街上空无一人,远方传来打更人的锣声。
三更了。
他应该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去所,以后应该也遇不到,她也不在意。
她不是想救他,只是不想扭他去送官罢了。
看样子,他只是受伤不小心坠入穆王府,说不准是好是坏。
深更半夜的,就不用给官府找差事做了吧。
“走了,山水不相逢!”林落转身离去,小跑几步后身体轻轻一纵,便又窜上房顶。
动作迅疾。
此等轻功,踏雪可无痕!
男人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戏谑道:“山水不相逢……那该如何报答你?”
“咳咳……”
他长呼一口气,强忍着疼痛,纵身一跃,穿过长街一路朝南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梅树枝干干枯,四月份并不开花,只有光秃秃的枝干,屹立在夜色中,不与微风相摇曳。
十里梅花林,红雪立枝头。
待到十里梅花飘,飞雪也清绝。
男子负手而立,墨发翩飞。
“拜见少主!”面容白净,十七八岁的少年,单膝跪地,抱拳俯首。
“如何了?”他声音清凉。
“抓到了,就是不肯说。”
“不肯说……呵,不肯说才有趣啊!”他低笑起来,不邪却悚然!
风穿林而过,在耳边呜咽。
“既然如此,便把人交给丁奕姚,她知道怎么办。”他转过身,看着疏密有致的枝干,淡淡道。
“是!”少年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