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烛火正亮。
苏长青端坐桌前,案上放着文书,似乎是在处理事情。
李嬷嬷将汤碗搁在案头,“侯爷,夫人怕您夜里劳累,特意做了这碗汤,您趁热喝。”
“知道了,等凉一些,本侯再喝。”
苏长青看都不看那汤一眼,手中狼毫挥动着。
这般漠然的样子,李嬷嬷看在眼里,越发替夫人不满起来。
“那老奴告退了。”
借着烛火,李嬷嬷垂下头往后退去。
余光却瞥见苏长青脚下的鞋子。
上面绣着竹子。
针法灵动,绣工细致,是苏绣的手法。
李嬷嬷心头一震,唯恐是自己看错了眼,动作忍不住慢了几分。
“嬷嬷还有什么事?”
苏长青抬眼见李嬷嬷还没走,语气不悦到。
李嬷嬷面不改色,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紧盯苏长青的鞋子,嘴里道:“侯爷,老奴本来也不该说这些话,只是这些日子,您和夫人总是发生矛盾,夫人常常为此伤心,消瘦不少。夫人还担心着是不是您公务上有了什么问题,想着让娘家帮忙。”
娘家二字出口,苏长青的脸色就是一变。
他眼底闪过暗色,语气缓和几分:“是本侯让夫人担心了,衙门确实有些急事,倒是也不必麻烦丈人他们。等本侯忙完手头上的事,自然会向夫人解释一番的。”
“那老奴就放心了。”
李嬷嬷的声音越发冷了,可在这冬日夜里,苏长青半点没有察觉。
待李嬷嬷出了书房,苏长青盯着桌上的笔墨,半响压不住内心的恼怒,抬手一挥,笔墨纸砚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门外的小厮吓了一跳,“侯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
苏长青阴沉着脸,刚刚李嬷嬷的话他如何听不出来,一个下人还敢拿孙府威胁他?
这么些年,处处都被人嘲笑,他是靠孙家平步青云。
就连孙家人,也瞧不起他。
他早受够了!
孙家如今已经是日落西山,拿什么跟他一个如日中天的侯爷相比!
许久,苏长青渐渐平复下心情。
看着一地狼藉,他冷冷一笑,早晚有一天,他一定会让孙家的人都跪在他脚下!
“来人。”
“侯爷。”
小厮跑进来,一瞧书房内的情况,心头一颤,跪在地上。
“把这里收拾了。”
苏长青起身一挥衣袖,正要走,又想起什么,回头将案头的汤碗拿起。
小厮垂着头整理地上的东西,余光就见屋外,碗中的汤如瀑布落入草丛,销声匿迹。
他抖了下身子,不敢再看。
李嬷嬷忧心忡忡回了怀柔阁。
抬眼看着门上的题字,她犹记得这是当年成婚时,苏侯和自家小姐亲手写的。
可如今,物是人非。
“嬷嬷,您站在这里做什么?”
有丫鬟看见李嬷嬷的动作,好奇发问。
李嬷嬷收回目光,“夫人睡了吗?”
“早睡了,夫人这些天怕是累到了,一闭眼就睡着了。”
“嗯。”
李嬷嬷回到自己房间,翻来覆去,如何都睡不着。
闭眼就是苏侯脚上那双用苏绣制成的鞋子。
她家小姐早年跟着京中有名的绣师学习,一手汴绣曾得太后夸赞,嫁给苏侯之后,给苏侯缝制衣衫鞋子,从未假手于人。
那鞋子,分明不是小姐所制!
可不是小姐所制,又会是谁呢?
李嬷嬷心思沉沉,翻来覆去许久,她打心里不愿去想那个可怕的可能。
太阳慢慢露出头来,怀柔阁也忙碌起来。
屋里,孙嘉柔瞧见李嬷嬷眼下的乌青,关切道:“嬷嬷,你怎么了?”
“啊?”
李嬷嬷先是一愣,半响反应过来。
“夫人,老奴没什么事。”
“嬷嬷,你这还叫没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红玉她们就行了。”
见孙嘉柔坚决,李嬷嬷也没有再拒绝。
只是回了屋子怎么也坐不住,到底是起身出了怀柔阁,往府上的绣房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