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味来的不仅是大臣,还有宦官。
毕竟宦官再傻,经过这么多年与大臣对喷的历练,像这种基础操作也能看得明白了。
“陛下,陈元方危言耸听,不可尽信!”
见陈纪所言句句指向自己这类内侍,赵忠急了,连忙跳起来大声道。
陈纪却是冷笑一声,气定神闲地冲赵忠一拱手,身躯却笔直的跟个树干一样,丝毫不弯。
“赵常侍,某上奏陛下之谏言,尽是圣贤大义,可你却言某危言耸听。”
说到这里,陈纪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嘲讽了。
“莫非赵常侍也懂天命,准备与某辩论一番?”
这句话可谓是诛心之言!
赵忠一个阉人,再怎么膨胀,也不敢说自己通晓经义,能达到知天命的程度啊!
区区阉宦之辈,腌臜之徒,也配学圣人大义?
“这个……咱家自然是不懂的,只是觉得陈博士言过其实了。”
赵忠被陈纪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只得讪讪一笑。
陈纪继续冷笑道:“既然赵常侍不懂,又何谈某危言耸听?”
翻译一下就是,你连个锤子都不懂,哪来的勇气敢挑我的刺儿!
莫说赵忠不敢,就算是皇帝也不敢轻易反驳,由天人感应衍生出的灾异论,毕竟这套理论可是给皇权建立了合法性。
虽然解释权在儒家手里,但皇帝可是最终受益者。
如今陈纪挥舞着名为最终解释权的大棒,谁来谁死!
陈纪见赵忠无话可说,顿时冷哼一声,转而一拱手,继续对皇帝说道:“陛下,臣以为,眼前要紧之事,当先罢三公,以正视听!”
皇帝:???
官宦:???
群臣:???
太尉曹嵩:这陈纪脑子有病吧!
他本来坐在一旁好好的吃瓜看戏,谁知道陈纪话锋一转,直接将矛头指向了他!
曹嵩知道自己地位和声望都不足以任三公,所以自上任以来,一直小心翼翼,从不轻易得罪谁。
谁想到,今日还是遭了陈纪的毒手。
而赵忠则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事好像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啊!
那咱家刚才强出头被陈纪老儿猛喷一顿,又是何苦来哉!
群臣则是满心以为陈纪要冲宦官下刀子,谁知道裤子都脱了,结果陈纪却是对着三公去了。
皇帝刘宏则是短暂惊愕后,眼中一阵狂喜。
这陈纪是忠臣啊!
竟然变着法的给朕送钱!
三公一旦被罢免,自然有新的三公上任,到时候皇帝又能大捞一笔。
嗯,等三公之位再卖出去后,朕一定重重赏赐他一番!
就在众人心中五味杂陈之时,曹嵩却不干了。
“陈元方,兵灾四起,乃人祸之事,与三公有何关系,你莫要在此大放厥词!”
按照官场上的规矩,有人弹劾自己,往往为了避嫌,自己是不能反驳的。
但曹嵩现在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连脸都不要了,直接赤膊上阵,与陈纪对喷起来。
但是他的战斗力嘛……
“哼,曹巨高,你等窃信逞宠,身居三公人臣之位,却不能匡世济民,竟惹得天下大乱,留之何用!”
陈纪这手偷换概念玩得贼溜,言语之中,居然把天下大乱的源头,归结到了这一任三公头上。
说得好!
大汉皇帝刘宏,为陈纪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不仅如此,朝中百官也有过失,尔等大多尸位素餐,于社稷毫无助益。”陈纪环视一周后,朗声说道。
“臣,请陛下下诏,着朝中秩两千石以上者,皆罚俸一年,用以充当此次平乱之军资!”
某不是针对谁,某是说你们这群人都是辣鸡!
说得好,说得好!
皇帝刘宏继续狂喜!
这些家伙甚是聒噪,朕早就想这么做了!
重臣面面相觑,看向陈纪的目光都带有愠怒。
这算什么,痛击队友吗?
一人与朝堂群臣对视,陈纪却丝毫不惧。
某今天进来,就没想过活着出去,你们能奈我何?
于是,陈纪又开口了:“此外,臣再请陛下,逐常侍出宫。此番上苍示警,也因这些宦者蒙蔽圣听所致。”
饶了这么大一圈,陈纪总算是说到关键之处了。
也正是因为饶了一大圈,别人才不会以为陈纪是专门针对宦官。
而且,陈纪言语中,也没对宦官喊打喊杀,只是要将他们驱逐出宫。
好啊,好啊,咱家就知道,你们这些大臣,书读得越多,人就越坏。
到最后,还不是落到了咱家的头上。
赵忠心中愤怒,眼睛悄悄瞥了一眼皇帝,却惊恐的发现,皇帝正面带笑容,微微点着头,好像很赞同陈纪的提议。
这一下,赵忠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这陈纪老贼好恶毒的手段,居然连陛下都被蒙蔽了!
若陈纪一上来就针对宦官,刘宏肯定会察觉。在先入为主的影响下,陈纪说什么刘宏都不会信。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陈纪把三公,群臣都喷了个遍,最后才提出要驱逐宦官,皇帝还以为宦官只是捎带的饶头。
但饶是如此,皇帝刘宏暂时也没有同意。
毕竟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
这件事情,刘宏肯定得回去跟父母商量商量再说。
果然,下了朝之后,刘宏便将十常侍唤到了西园里。
而在此之前,赵忠已经提前将消息通知了其他常侍。
“诸位觉得怎么样,左右也只是驱逐出宫而已。”
刘宏一脸喜色地对众常侍说道:“等此事平息后,朕再将你们接回宫来就是。”
在刘宏看来,这一笔可不能不赚,先让常侍们出宫待几天,等自己罢免了三公,罚了百官的俸禄,钱财到手之后,再把他们接回来。
可张让,赵忠哪里不明白,这一出宫,那些大臣绝对不会让他们回来的。
甚至可以说,只要出了宫门,第二天他们就会被杀人灭口。
宦官,也只有围在皇帝身边时,才有无上的权势。
离了皇帝,随便几名刺客就能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众常侍当然不想离开,可皇帝看上去却兴致勃勃。
此时的蹇硕,忽然想起,在雒阳北城民居中与之隔帘相会那人。
等某之言应验之后,蹇公再来相谈……
林朝之言,声声在耳,蹇硕顿时被惊的一身冷汗。
难道早在那时,那位先生便已经预料到了眼下的局面!
应该是了,不然他也不会说出这句话。
既然预料到了,此人也应该有破解之法!
蹇硕与张让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张公,不如且拖过今日,咱家出宫去寻那位先生,帮我们解决眼下的困境。”
蹇硕拉着张让,低声说道。
“蹇公所言极是,可千万一定要找到那位先生,不然我等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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