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汉代官制,县令一般是六百石至一千石,县丞则是二百石至四百石。
涅阳背靠南阳郡治所宛城,旁边又有大县安众县,因此自然是小县,甚至可以说是很小的县。所以张机这个县丞秩二百石,在大汉所有的县丞里面,算是垫底的那批。
而林朝给他安排的即丘县令,则是八百石的官职。
即丘不算大县,因此不设县令,只有县长而已,按规制最多秩五百石。但这并不妨碍林朝将其改为大县,甚至是大县中的大县,最终县令可达到秩千石的程度。
只是即丘在徐州治所郯县附近,也不好将其提升为一等大县。林朝思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将其提升为二等大县,县令秩八百石。
这只是给张机准备的官位,至于职位方面,林朝打算效仿校事府、顺天府之成例再设一府,作为管理徐州医者的机构,名为济世府。
张机任府令,秩千石。
刚好刘备此次官拜太尉,作为三公之一,有开府之权,可自行任命官吏。趁着这次机会,同时将校事府、顺天府、济世府三个衙门通通归于太尉府之下,算作是刘备的私人机构,不为大汉官职。
至于即丘县的具体政务,林朝打算让诸葛瑾任县丞,治理一县政务。作为初入官场的新人,一县之地足以先观察诸葛瑾的能力,也算给他一个历练的机会。
即丘县令是大汉正式官职,济世府令是刘备的太尉府下辖的私人幕僚,二者相辅相成,也算给了张机一个出身与实权。
想着,林朝面带笑容的冲张机一伸手。
后者会意,马上极为郑重的从怀中掏出了林朝前几日给他的天子诏书,并且非常恭敬得双手奉上。
林朝接过诏书,打开的一瞬间,张机马上大礼参拜。
事实上,诏书的宣读过程极为繁琐,奉诏之人也自有一套规矩。可林朝压根不理会这些繁缛礼节,张机也是不拘小节之人,当下在这个小小的驿站中,来自大汉天子的诏书就这样被宣读了出来。
宣读完毕后,张机又是非常郑重的从林朝手中接过诏书。
至此,张机担任即丘县令的任命,开始生效。
林朝将张机扶起来,同时改口说道:“张县令,即丘虽是大县,但以你之才,断不能困守一县之地。因此,你不必理会政务。此外,还有一职,请县令屈就。”
张机原本都已经放松了下来,忽然听到林朝如此说,便再度拱手行礼道:“请林侯吩咐!”
“县令不必如此郑重,随意些即可。”
林朝笑着将张机扶起来,拉着他坐回了座位上,强行施展出把臂同游。
张机虽然坐了下来,但还是拱手行礼道:“林侯以后唤某表字即可。”
关于这点,张机早就想提出来了。毕竟他和林朝之间的地位差距实在太大,而且自己现在已经归顺了徐州,称呼方面当然得有上下尊卑。
林朝点了点头,笑道:“那某便托大,唤你一声仲景。”
张机马上露出了笑容。
“仲景,按照方才某与你商谈的内容,某准备在徐州新设一府,名为济世,请仲景出任府令,不知意下如何?”
“遵命!”
张机立即拱手正色应道。
林朝继续道:“某不日将离开南阳,沿途还有些许事物处理,因此仲景倒是不必与某同行,直奔徐州即可。某会予你手书一封,到了郯县,直接去找当今徐州的治中从事荀文若,他会替某安排的。”
说到这里,林朝顿了顿,才继续开口道:“对了,仲景此行,最好将整个张氏举族搬迁至徐州……”
闻言,张济一愣,有些不解其意。
林朝笑了:“这只是某的一个提议,仲景可自行斟酌。只是这天下……将来必然是大争之世,等到群雄并起之时,你张氏族人身在南阳……恐会为人所制,甚为不美。”
南阳现在是袁术的老巢,将来属于谁,现在还不好说。但是按照林朝的计划,未来数年,甚至是十年之间,都会着力于一统北方中原地区,而不会向南用兵。
张机作为整个医疗体系最关键的一环,自然不能让他有后顾之忧。
好在张机也是明白人,马上明白了林朝话中的深意,当下拱手道:“多谢林侯提点,某回去之后,便下令举族搬迁至徐州。”
……
送走张机后,林朝看了看天色,方才时过正午而已,便唤来了太史慈,跟随自己前往市集逛逛。
贾诩最近忙着给诸侯安排官职,沮授从旁协助。
这是一向颇费脑力的工作,因为它可不是随便安排的,除了按功劳分大小之外,还要考虑受封者之前的职位,与地盘的地理位置,甚至是跟徐州的交际,以及未来地缘政治的动态博弈都息息相关。
因此,每一位诸侯的官职都要细细思量,决不能一拍脑袋就有了决定。
当然,这种活是累了点,但是贾诩和沮授却甘之若饴。
沮授喜欢干事,特别是干大事。
贾诩享受暗中操纵的感觉,这种谋算别人,自己却不会露出痕迹的事情,让他颇为上瘾。
而且二人都是聪明人,配合起来得心应手,往往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传达的信息。
贾诩为了表示对沮授的欣赏,甚至取出了自己所剩不多的牛肉干,抓了一大把送给沮授品尝。要知道,林朝和郭嘉可都没这待遇。
对于二人的沆瀣一气,林朝很满意的同时,也表示了对这种密谋于室的不屑。
嗯,坏事都是贾文和、沮公与干的,跟我林朝有什么关系!
我安喜林氏身家清白,世代耕读传家,而某又师从一代大儒郑康成,自然是至诚君子!
关于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因为敢质疑的人,都凉透了。
当然,一向擅长谋人之术的林监军,此次也绝不可能是单纯的出来逛街。
前几日逛街,的确是逛街,今日林朝是有备而来,准备制造一场偶遇。
至于偶遇的人选嘛,自然是黄忠父子。
出了门,太史慈开口问道:“监军,将士传来消息,此刻黄汉升父子正在市集中闲逛采买,咱们是否要去碰面?”
“那是当然!”
林朝满脸都是理所当然的神色。
上一次分别之后,黄忠以为是真的分别了,往后都可能没有再见的机会,才急忙报上名号。
可对于林朝来说,那次既然如此爽快的分别,就注定了会有下一次相遇。
当然,林监军是什么身份,当然不能特地专门去寻找黄忠,不然逼格何在!
所以深知林监军身份的太史慈早就把事办妥了——他派麾下精锐数人,一路尾随黄忠父子,一直密切关注着黄忠的动向。
黄忠当然是高手,但太史慈不求贴身尾随,只要能够了解其动向即可,这对麾下的技击高手简直不要太轻松。
因此,等林监军什么时候想见黄忠了,一场不期而遇会很自然的发生。
有道是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
因此对于那些等待缘分的人,林监军向来是嗤之以鼻。
缘分这玩意,有时候也得自己创造。
所以,这场偶遇发生的很自然。
市集中,林朝带着太史慈正在逛街,并且很随意的从黄忠父子身前走过,甚至林朝一行人压根都没注意到父子二人。
直到双方擦肩而过,黄忠也没有发现林朝一行人的时候,林朝麾下一名家仆不小心碰了黄忠一下。
动作很轻微,就如同走路不小心碰到了路人一模一样。
然后,黄忠条件反射的回头看了一眼。
顿时,黄忠眼睛直了。
“恩公!”
黄忠惊呼一声。
可市集中熙熙攘攘,林监军自然没有听到黄忠的呼喊,继续向前走去。
而且……脚步似乎更快了。
这下黄忠急了,他一直想找机会报答林朝。可人人茫茫,林朝又没留下姓名,他纵然再想报恩,也毫无头绪。
可谁能想到,今日居然能有再见的机会。
“恩公!”
黄忠大喊一声,拉着儿子黄叙快步追了上去,下一刻便挡在了林朝面前。
“拜见恩公!”
黄氏父子一起抱拳道。
突然被人拦下,林朝脸上满是疑惑之色,可当他看到是黄忠父子之后,马上露出了笑容。
只见林朝拱手回礼道:“原来是黄兄,还真是巧合!”
黄忠连声附和道:“巧合,确实巧合!”
可还没等黄忠说出下句话,林朝便笑着拉住了他的手,面带笑容地询问道:“黄兄,不知令郎的病情现在如何了?”
有时候关心别人的家人,远远比关心对方本人更能令人感动。
就如此刻的黄忠一样,听到林朝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儿子的病情,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意。
恩公不愧是仁心仁术,某与他不过一面之缘,不想他竟然如此关心叙儿的病情,真乃君子也!
“全靠恩公妙手,犬子的病情已经好多了。”黄忠满脸感动道,“两日前,在下又带着犬子前往张公处寻医问诊,抓了几服药,现在已无大碍,多谢恩公挂怀!”
“那就好,那就好。”
林朝大笑着摸了摸黄叙的头,眼中满是盈盈笑意。
这一幕看在黄忠眼里,又是一阵感动。
说着,林朝又抓起了黄忠的手,笑道:“相请不如偶遇,今日又与黄兄重逢,实乃缘分。不如请黄兄寒舍落座,如何?”
“这……”
黄忠却有些犹豫,面色也带了几分迟疑。
林朝对他独子有救命之恩,若是知道林朝的住处,他早就携厚礼前去拜谢了。可是此时他身无长物,纵然面对林朝的邀请,他又如何好空着手前去做客。
“怎么,黄兄莫不是不愿与某结交?”林朝见状,当即面带不悦道。
“不是,不是,恩公莫要误会!”黄忠面色一急,赶紧解释道,“恩公,某此刻两手空空,却是……”
林朝笑得更大声了:“大丈夫不拘小节,区区俗礼,难道黄兄以为某是那般看重财物之人?”
说着,林朝拉着黄忠就往驿站走去。
黄忠有些不好意思,却不敢用力挣脱。他早看出林朝文弱,生怕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的恩人,当下只得被林朝拽着往回走。
嗯,有了此举,林朝以后也有了吹嘘的资本。
想当年,正值巅峰时期的黄忠,在某手上也是毫无还手之力!
而且一日之中能施展两次把臂同游技能,也是赚翻了。
进了驿站,林朝开口笑道:“黄兄,某公务在身,因此现在驿站中客居,怠慢之处,还请黄兄见谅。”
黄忠赶紧抱拳道:“恩公这是哪里话,能够登上恩公府门,是在下的荣幸!”
自那一晚林朝手下出手袭击黄忠的时候,黄忠就明白林朝的身份绝对非同寻常。因为以当时出手袭击自己之人的身手,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家仆。
因此,当他听到林朝说自己公务在身的时候,并没有很惊讶。
林朝笑道:“黄兄不嫌弃就好,子义,且吩咐下去,弄些好酒好菜,某要款待黄兄。”
“唯!”
太史慈闻言,抱拳而去。
接下来就是大汉的传统艺能,也是刘备的拿手好戏——吃席!
席间,林朝很热情的频频劝酒,黄忠的心情也不错,当下来者不拒,一连豪饮好几大碗。
男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一喝多了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明明是吃白菜的命,非要操卖白粉的心。
黄忠也不例外,几大碗下肚之后,话匣子一打开,跟林朝谈论得尽是国家大事,当今时局。
作为一个拥有绝世武艺的猛将,黄忠自然也有一腔建功立业的热血,只可惜被独子所累,一身本领无处施展。
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
听着黄忠发泄着心中的苦恼,林朝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倾听,偶尔才会插嘴两句,并且继续给黄忠倒酒。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黄忠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不知道恩公的名讳,当下抱拳问道:“恩公上次走得匆忙,在下还未来得及请教恩公高姓大名。”
“某不过区区薄名,何足挂齿。”
林朝眼看黄忠喝得差不多高了,便开口笑道:“倒是黄兄,某观你非常人也,一身武艺更是精妙绝伦,难道就没有建功立业的心思?
敢问黄兄,志向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