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和郭嘉走后,林朝三人又坐了下来,不过经此突变后,三人谁也没心思再提青州攻略的事情。
方才郭嘉有四个字算是说到点子上了,那就是时移世易!
眼下冀州内乱,韩馥身死,袁绍立足未稳,正是攻取冀州的最佳时机,若真的坐视不管,那不是稳妥,而是愚蠢。
想到冀州,林朝的目光便又放到了沮授这个韩馥旧臣身上。
刘备已经离开,此时的沮授,再也不必强忍着心中情绪,整个人面色大变,目光中带着好几种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有痛惜,也有失望……
韩馥再不济,也终究对他沮授礼遇有加,沮授不愿意做叛臣,这也是他至今未归心刘备的真正原因。
但他万万没想到,眼下不仅韩馥身死,连至交好友审配也落得个命悬一线的下场。
林朝沉默半晌后,方才开口说道:“公与,此事你这么看?”
闻言,沮授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再抬起头来时,眼中只剩下了一丝萧瑟,长叹一声道:“冀州之事……何至于此啊!”
沮授此时的心情,大概和林朝初闻韩馥身死的时候差不多。
一个坐拥好几种一流条件的诸侯,怎么就死得这么窝囊……
沮授沉默片刻后,冲林朝拱手一礼道:“长史,某现在心有有些乱,一时之间也无头绪,还请长史准许某前往般阳一趟。”
也对,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保住审配的性命。
张机忙着创立济世府,眼下只能请华佗去般阳,尝试救治审配。
想着,林朝便开口道:“公与,文和,你二人与华元化走一趟般阳,看看审正南的情况。这家伙现在可不能死。”
闻言,沮授马上点了点头道:“多谢长史!”
贾诩的反应却有些不情不愿,口中嘟囔道:“子初,公与去就行了,又何必遣某前去。”
审正南那家伙死了正好,某凭什么去看望他!
昔日大陆泽之战,从未吃瘪的贾诩却被审配狠狠戏耍了一番,并且嘲笑他胆小如鼠,是庸碌小人。
这仇,贾诩可都记着呢,自然巴不得审配赶紧挂掉。
林朝却笑道:“文和你也走一趟吧,带着顺天府的人一起去,顺便探查一番冀州的动向。”
一番好说歹说,并且许给了贾诩两大袋牛肉干之后,这家伙才不情不愿的前往般阳。
二人走后,空中又下起了小雨。
春雨依旧,但林朝心中却有些发凉,望着雨水滑落的屋檐,沉默了许久。
去年讨董几乎占据了一整年的时间,徐州的兵力也增添了不少,最重要的是,粮草已经消耗见底。今年又未到收成季节,眼下徐州虽谈不上遍地饥荒,但也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哪有余力出兵其他州郡。
所以,林朝对于今年的展望,就是休养生息。就算向青州用兵,也是试探性的,同时包含练兵形式的进攻。
林夕新组建的部队,以及去年方才归顺的徐荣的羽林军,张绣麾下的西凉军,这些军队加一起足有五六万,正好可以在一年之内,磨合训练成如徐州军队一样的精锐。
而且今年整个徐州都在四处屯田,若不出意外,必然能丰实府库。
况且林朝还颁布了九品官人法,甚至准备重开学宫,以及建造招贤台,发展商业等一系列恢复民生的举措。
若是等到来年开春,一切步入正轨后,再缓缓增加对外用兵的次数与规模,倒也不至于对徐州的经济民生造成影响。
可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候,冀州突生巨变,打了林朝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眼下应该出兵冀州争夺地盘,还是埋头发展,积攒实力,林朝心中也在纠结着。
雨中,林朝的苦笑声在房中回荡着。
“还真是个多事之春……”
……
两日后,般阳县。
沮授心系审配安危,所以这一路丝毫不顾惜马力,昼夜赶路,搞得贾诩也狼狈不堪,每每当他想劝沮授不要那么急着赶路的时候,却都被沮授的眼神阻止。
终于在两日后的清晨,一行人抵达般阳。
入城之后,沮授丝毫不顾旅途疲惫的华佗,急忙拉着他去为审配治疗伤势。
好在华佗也是个有医德的人,并且受林朝所托,纵然非常疲劳,却还是背上药箱,去了审配的住处。
此时的审配早已昏迷数日,且高烧不退,城中医者束手无策,已经给他下了必死的判定。
张郃这几日也是衣不解带的照顾审配,真正做到了如门生弟子一般恭敬。
此时见到沮授出现,张郃好像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目光中竟隐隐有泪光,甚至来不及见礼,就指着床上的审配对沮授说道:“军师,您终于来了,审先生他……”
对于沮授,张郃还是习惯旧日的称呼。
但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沮授面色沉重的摆了摆手,开口道:“不必多言,事情某已大概知晓,此行某带来了神医华先生,还是赶紧让他为正南兄诊治,说不准还有一线生机。”
闻言,张郃赶紧让开了位置给华佗。
两人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审配,心中担忧,但一生行医的华佗却表示,这些都是小场面,某见过不知多少次了。
只见他放下药箱,看了看审配的脸色,继而用手感应了一下审配额头上的温度,最后才开始查看审配腹部的伤口。
这一看不要紧,连华佗都皱起了眉头。
“华先生,怎么样?”
两人在刚才的过程中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此刻见华佗皱眉,顿时心中一紧,忍不住开口问道。
华佗却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此人伤口化脓已久,若放到三五日前,自然不是问题。可现在嘛,某也只能尽力一试,能否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这……”
张郃刚想开口,却被沮授挥手打断道:“华先生尽管一试,成与不成,全看天意,劳烦华先生了。”
“好说,某受长史所托,自然会尽心竭力,二位不必客气。”
华佗说着,顺手从药箱中掏出了一把极为锋利的小刀,同时另一只手已经开始脱审配的衣服。
这一幕看得二人心惊肉跳,他们还从未见过这种治疗手段,虽心有疑虑,却碍于华佗那高明的医术不敢明说。
倒是华佗看出了两人的顾虑,便开口笑道:“二位不必担忧,想要此人活下来,总免不了受血皮肉之苦。某得先用此刀将化脓处切除,最后敷上草药,再想办法给他降温。不然创口未除,毒入骨髓,纵然大罗神仙也难救。”
这一番话说下来,沮授二人顿时不明觉厉,但沮授见过林朝自己也是让华佗诊治,所以不敢质疑,只好再拱手道:“一切拜托先生了,某先告退,不打扰先生救人。”
“好说,好说。”
华佗随口附和了一句,便不再理会二人,开始给审配就行最原始的外科手术。
嗯,不用麻醉就生生开始割肉的那种……
沮授明白,眼下担心也是无用,自己对于医道一窍不通,只得拉着张郃离开,免得打扰了华佗。
出门之后,张郃望着沮授,还是有些自责道:“军师,都怪末将无能,不然审先生也不会……”
沮授摇了摇头:“俊乂,此并非你之过错,又何必自责。”
“可是,若审先生就此……末将怕是无法原谅……”
“不必再说了!”
沮授眼中罕见露出了一丝决然之色,口中发出的声音更是冷冽无比:“若正南兄不幸殒命,咱们为他报仇就是。”
张郃闻言,脸上也满是恨意,一阵咬牙切齿,最终却又无奈道:“可如今咱们手中并无兵卒,如何行事?”
“此事某来想办法。”
沮授眼中满是冰冷的杀意。
“韩公之仇,正南兄之恨,必要让他袁本初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