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枕通身金光,若此时有人能够内视她体内经脉,就会发现她体内的羽化之象。
九重天暗中对司枕下的封印被释迦解开,短暂恢复了她的肉身,天道因果,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是他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气势节节攀登,九重天那人神色一变,朝墨陵游飞来。
墨陵游将人圈在怀中,挡在她身前,一颗心狂烈跳动着,血液飞速窜过全身。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原本失去的人眼见着有了归来的希望,他怎么能平复下来。
骨骼之上点点金光弥漫开来,司枕缓缓睁眼,眼瞳之中隐隐有金莲绽放。
墨陵游变回人形,怔愣地看着死而复生的她,全然忘了后背朝他袭来的人。
感受到体内仙力的澎湃,司枕短暂瞥过身前人,越过他伸出手去。
平平无奇的一掌,甚至看不出仙力波动。
但却让那借了身体的九重天神仙惊慌起来。
怎么回事?!
他万分确定刚刚她已经死了,气息全部消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羽化?
难不成他的攻击反而助她突破了封印?
清亮的剑光在二人对掌后闪耀在群山之巅,漫天的云丝被破空而去的冷冽剑气劈开。
九重天的人狼狈接下这一剑。
体内的魂魄差点被她这一剑震出体外。
若是不慎被震了出去,被天道发现他私自下凡,坏了因果轮回,恐怕顷刻间就是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想到这儿,那人望着提剑聚气的司枕,心生退意。
怪不得那些人一个二个都不肯来干这差事,这被九重天和西天佛境联手分魂的,能是什么好相与的。
他这一遭成功了也就罢了,这下怕是被对方记住了。
他的快点脱身。这司枕不知道怎么死后还羽化成功的,这事儿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了。
司枕看出了他闪烁得目光,右手横剑在前,左手双指滑过亮白的剑身。
长剑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磅礴的力量,正发出回应的嗡鸣声。
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他在这儿耽误。
剑啸声起,长剑直刺而去。
这等死的滋味,没想到这么快就还了回去。
那人狼狈使出护体仙器,借助仙器的力量闪回第九重天。
虚惊一场。
差点被那司枕抓住了魂魄。他必须快点去向第一重天汇报情况。
抓了个空,那九重天的人不知使了什么东西,一瞬间消失了人影。
微微蹙眉,没想到这都能让他跑掉。
司枕持剑回身,一抬眼正好和陵游那双深黑的瞳孔撞上。
那双她看过许多次的黑瞳,眼底有太多情绪翻涌,太过复杂,也没了掩饰。
受不住他的眼神,她略略偏开头,丢了个治疗术在他身上。
她率先御剑,向墨陵游伸出手,“走吧,北崇正在被围困。”
墨陵游垂眸,视线落在她纤长白皙的手指上,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喉结滚动,他踌躇着将手放了上去。
司枕五指收紧,将人拉住。
一道白色长虹自空中滑过,速度之快,有长剑划破空气的音爆只之声响彻天地。
原本远远围观的青陆众人,坐等着那位神秘人解决掉黑蛟,他们才好等下一步指令。
不料那黑蛟突然变回人形,那个明明已经没了气息的北崇皇女不知怎么居然又活了过来,一剑劈退那个神秘人。
这戏剧一般的情形,这实力的迅速颠倒,就像做梦一样。
不,做梦都没这么离谱的。
几位半步羽化的修行者看见司枕那一剑,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赶紧传信自家门派速速撤退。
话还没传出去,尖锐的音啸声划破群山,从高空中一闪而过,云层被硬生生划出一条裂隙。
完了,来不及了。
众人目光落在那几位青陆派的长老身上。
当初就是看中那位神秘人的实力,和北崇那富得流油的财产,他们才入伙。
如今这司枕不仅没有被解决掉,还一步登仙,实力大增。
凡间之所以一直没有上界的人插手,就是因为凡人和神仙的实力,一个门槛,天壤之别。
这司枕没有被凡间排挤,说明还没有真正跨过那一步,可她现下展示出的力量,已然能够撼动凡间。
青陆派长老注意到众人神情,心下一沉。
中州往北路径上的人听到异声纷纷抬头,却只来得及看见被剑气割开的云层,不知道来人是谁。
气息大开,不断短短数次呼吸之间,司枕横跨大半人间。
剑花一闪,清亮的白色剑气从高空倾洒而下。剑光看似皎洁如月光,实则锋利无匹。
“司枕……”
李怀握着自己的拂尘,感受着上空强大外放的气息,欣喜若狂。
“她成功了!她做到了!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咱们北崇终于出了位羽化仙了!”
司旻松了一口气,望着漫天的白色剑气,就像突降了一场暴雨一般,哗啦啦的,蛮不讲理地尽数洒在他北崇皇宫的上空。
眼前一白,视线被剥夺了几秒,待回过神来时,青陆派的掌门,也就是谢紫的父亲被嗡鸣作响的长剑钉在了北崇的护国结界上。
红色自伤口中淌下,蜿蜿蜒蜒,触目惊心。
不断有人被天女散花般的剑气所杀,自空中坠落,和地面上的北崇士兵们躺在一起。
有反应快的,第一时间下了撤退的命令。
不过显然为时已晚。
司枕铁了心要大开杀戒,宁可错杀,不放过围剿北崇的任何一人。
长剑被司枕抽出,她瞥了一眼那下坠得青陆派掌门。
难怪她问及谢紫昆仑木时,对方那么恼怒。
原是这青陆掌门,收了这么贵重的礼,居然不舍得再拿出来给女儿当身体,反而留给了自己。
信手甩了甩剑尖儿上的血珠,天地风声骤歇,万籁俱静。
原来当神仙是这样个快活法,难怪那些九重天的神仙都喜欢下界来逞威风。
剑身快要承受不住她灌注进去的仙力,发出泣音。
司枕安慰道:“一剑。”
只需一剑。
始终跟在她身后的墨陵游,安静望着她翻飞的衣袖。
长发未束,黑发与白袍,对比鲜明,她神色平宁,可却做的是取多人性命的事。
这一剑下去,不知会有多少人丧命她手中。可那又怎样,是他们觊觎北崇财富出手在先。
墨陵游自嘲一笑,哪怕没有这些前提,自问自己,他也会毫不犹豫站在她身后,陪她承担一切后果。
司枕身前剑气森然,身后却安然,连吹过来的风都是柔和的。
她将他和北崇一起护在了身后。
他悄悄伸出手去,握住了她飞舞起来的一缕发丝,笼在手心,有些痒意。
他所爱之人,如江河并海,烟波永寂。
清白如雪的剑气自她手中荡出。
一剑霜寒十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