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地下世界被闻野开辟了出来,四周流动的岩浆,偶尔在撞上岩石的时候飞溅而起,若是真有炼狱,恐怕就是这里了。
凤颖趁着闻野离开的时候,又开始偷偷计划着偷跑。
可这次她到了接近地面的位置,漆黑的魔印从四周浮现,一道道漆黑的魔气冲出来,大有将她就地格杀的气势。
凤颖的灵魂本就已经处于虚弱的状态,哪里敢硬闯这些魔印,她慌不择路地躲避着那些魔气,害怕自己的灵魂就这样被魔气打散。
没有头绪的抱头乱窜之下,她沿着一个黑色石体的隧道跑了进去。
地下的结构大多都保留着最天然的状态,凤颖被那些魔印追着,躲避那些魔气攻击的时候,没有多余的选择,能往哪跑就往哪里跑。
从她进入了这个隧道之后,后方那些闻野留下来的魔印便消失了踪影,她闷头往前冲了一段,后方没有再传来魔气呼啸的声音。
隧道里黑暗无光,墙壁上既没有火把也没有上界常用的月光石,凤颖不知道这隧道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地下世界里,诡异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
当然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那个叫闻野的红头发家伙。
“啪嗒。”
凤颖听见一声轻响,从隧道深处传出来。
像是小石子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也像是什么东西掉了下去,撞击地面而形成。
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声响,就让凤颖停住了身形。
她紧紧地贴着墙面,一动不敢动,死死地盯着前方黑暗的隧道,脑子里不停地幻想着接下来会从里面出来个怪物。
要不要现在掉头回去?
不行不行,凤颖摇头,闻野弄的那些魔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能一直追击她。
这会儿就出去,不知道那个魔印还有没有守在隧道口,要是那些魔印还在,她现在出去岂不是正好送上门去吗。
站在原地纠结了很久的凤颖,前后看了看都已经变得黑暗无比的隧道,咬了咬牙,决定继续向前走。
这个地下世界是闻野的地盘,那个魔族就是最恐怖的存在,而现在他不在,这里这个隧道她从前还未曾发现过,指不定有什么秘密。
凤颖小心地贴着墙前行,缓慢地行动中,始终留意着最远处黑暗的变化。
她心中暗自想着,要是这隧道里真的有什么,最好是记载着那魔族的弱点,或者说让她能够抓住这魔族人什么把柄。
她已经被关在这里太久了,魔界不分昼夜,地下世界里更是没有办法感觉到具体的时间流逝,她不想她的灵魂就此在这里磋磨致死。
“啪嗒。”
又是那个声音。
凤颖看见前方突然拐弯的隧道,鼓起勇气加快了动作。
远处有一点小小的白光,在无尽黑暗的隧道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靠近过去,那是一个巨大的石盘,上面雕刻着凤颖看不懂的纹路和符号,石盘下方有一地带堆积着数十颗石头。
石盘边缘表面被掏空,凤颖这次亲眼看见那个小石子从上方落下来,击打在边缘的位置。
凤颖数了数,大概那些不断循环的小石子,需要足足下落千百次之后,才能将那石头从石盘里一点一点推出来。
这显然是用来计时的东西。
这闻野又不同她,她并非是魔界中人,她想要知道距离自己被翻脸的玉帝和虚空杀死之后过了多久,这很正常。
可魔族人天生成长在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魔界,不像凡间人们白天劳作,夜晚休息,九重天有众多凡间飞升的神仙,他们会保留着凡间的习惯这不奇怪,还有天生天养的一些神仙,需要推衍,他们会计算时间也不奇怪。
但这些魔族人向来都没有计时的概念,这闻野为什么会在这里藏了一个计时的石盘?
凤颖想起这魔族在这地下世界里的时候气息停留的地方飘忽不定,且时不时会离开地下的岩浆世界,去往外面。
他那是去做什么?
月光石镶嵌在石盘最顶处,散发着微弱的白光,凤颖借着这点微弱到犹如萤火的白光,开始打量这除了石盘以外的地方。
一走过来,这被安置在这儿的硕大的石盘最引人注目,不过现在绕过这石盘向后方走,凤颖发现这里居然保留有一处建筑!
瓦片铺就的顶,翘起的四个檐角,上面还分别站着四个饕餮,那是远古的凶兽。
八个石柱对称地撑着,上有雕刻绘画,凤颖凑近去看,发现这八个石柱上的雕刻绘画是连在一起的内容。
第一个石柱上画着许多的人物,乌泱泱地挤在一起,都看着前方,而他们视线所聚焦的地方,站在一个浑身彩色线条的人物,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什么,这场面看着像是一个祭祀。
第二个石柱上那些原本站着的人群全部跪拜了下去,有红色的颜料在他们身下的地面上走行,似乎构成了什么阵法,但是被他们的身体挡住了,凤颖看不清楚纹路。
第三个石柱比起前面两个就很单调了,画了一些那个祭司一样人物的一些动作,凤颖也看不明白,干脆跳过。
第四个石柱上出现了很多被绳子或者是锁链一类的东西拴在一起的人,一个连着一个,周围站在持矛的更加高大的人物,应该是在监管或者押送。
第五个石柱,那些被拴住的人站在了高台前。
凤颖走向第六个石柱,她估计画的是魔族从前的祭祀场面,魔界关闭的时间太久,外界对魔族的了解渐渐的都开始局限在了古籍中。
当初司枕堕魔后,开启了封闭的魔界,但除了司枕之外,他们仍然无法对魔界进行探索,反而引起了众仙的不安。
好在司枕被镇压后,魔界再次进行了关闭。
不过到现在为止,众仙无一人知道当初魔界关闭的原因,这么多年来堕魔的神仙也不止司枕一个,不过实力能够达到开启魔界的,却只有她一个。
第六个石柱上有一团巨大的灰色墨块,那些被拴住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进入了那里。
第七个石柱,那些纯黑色描绘的人物们开始互相攻击。
最后一个石柱,也就是第八个石柱上,满目的红色,一些黑色点缀在其中,尸横遍野。
凤颖看见所有横着画的人物中,唯有一个黑色的人站着,这是不是意味着在这场爆发的战斗中,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难道是魔族突然爆发了一场内斗,所以他们才匆匆关闭了魔界,害怕被外人发现魔界的变故,被趁虚而入?
凤颖看了一圈,没有看见关于那个闻野的信息,心下有些失落,若是能够了解到关于这个诡异的魔族的信息,抓住他的什么弱点的话,她生存下去的概率就更大。
凤颖在这个突兀地矗立在这儿的建筑里四处招了招,企图再找到些什么,可惜这里除了那个硕大石盘上的符纹,和这石柱上的雕刻绘画,再没有其他能够看出来的信息。
地下世界突然一沉,凤颖感觉到了那个邪恶的气息再次出现在地下世界里。
那个魔族回来了。
她得赶紧走。
下一秒。
那个邪恶的气息消失。
凤颖愣了愣,这是怎么回事?那个魔族人刚回来,又出去了?
摇了摇头,搞不懂那个诡异的红发人是怎么回事,她还是出去,离开这个新发现的隧道为妙。
转身走出这个廊亭,绕过那个足有两个人高的巨大石盘,石盘上那一颗小小的月光石散发着微弱的白光。
白光里站着的那一个黑影,慢慢走了过来。
明明只是魂体,凤颖却仿佛还是感觉到了莫大的恐惧,让她浑身骤寒。
她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随着闻野的靠近,她不断地后退。
闻野怀中抱着兔子,苍白的手指抚摸着它柔软的兔毛,时不时还揪起来一小撮捏一捏,然后再放开,细心地替兔子理顺。
“我……我……”
凤颖想要开口讨饶,之前被他折磨时候的疼痛感似乎又出现了。
但其实她知道对方还没有出手,这是她过于害怕,害怕到甚至出现了幻痛。
闻野目光从怀里的小兔子上移开,看向那个一脸惧色的凤凰,慢慢朝她走过去,边走边问:“你在这儿,看到什么了?”
凤颖:“我什么都没看见。”
闻野嗤笑一声。
“什么都没看见?”
凤颖狠狠点头,“什么都没看见!”
这里本就没有什么,就一个计时用的石盘,和一个像是记录着魔族从前历史的廊亭。
对于想要找到闻野弱点的她,确实也相当于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闻野单手抱好白兔,抬起一只手,苍白的食指点在空气中。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搜查搜查记忆吧。”
搜查记忆?
凤颖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这种禁术他怎么也会?
“我……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这里的东西这么单调,能有什么值得他搜查的?稍微有些价值的也就是那个石柱上画工极烂的绘画了。
等等。
凤颖脑子里的念头飞速转动起来,也就那些个画有价值了。
难不成那个画的实际意思她根本没看明白?
她想起那个最后那一个石柱上,满地的红色,倒下的黑色人物们,和那个最后还站着的
唯一的人。
那个唯一的胜者,不会就是他吧?
凤颖相通的一瞬间,猛地抬眼看他,眼神震颤,她觉得那些画肯定还有些什么内容,但是她现在还想不明白。
漆黑的魔气从四周的黑暗里蜂拥而至,将二人圈在中央。
凤颖被魔气压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就像是死神再向自己踱步。
可她还有很多仇恨在心中没有能够报复出去,杀了她爷爷的司枕,还有和司枕一起血洗她凤族的沈风清,还有最后出手直接灭了她凤族血脉的玉帝和虚空。
这些人都还好好地在外面的世界活着,凭什么就她被害死了家人和族人后,连灵魂都落到了魔族人的手中受尽折磨。
大概是难逃一死,凤颖咬牙切齿之后,竟然神经质地笑了出声。
“那个廊柱上最后一幅画上,画的是你吧?”
她挑衅地看着眼前这个外表变成了艳美少年郎的魔族。
苍白的指尖停在她的眉心前,只需要再前进一寸,他的指尖就会接触上凤颖的头,搜查她的记忆?
闻野挑了挑眉,对她挑衅的话语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收回了手,淡淡说了一句:“果然看了啊。”
“不错,”凤颖点头,像是自己掌握了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把所有的石柱挨个儿看完了,你就是最后那个站着的人吧。”
他是最后那个站着的人?
闻野看着凤颖挑衅又自信的眼神,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却没有出声否认。
“我猜对了?”凤颖见这个疯子居然收回了手,也没有反驳,觉着有戏,立刻接着说下去,“你们魔族集体祭祀,肯定触犯了什么存在,又或许是被天道所察觉,你们不仅没有获得你们想要的东西,还爆发了内战,元气大伤,甚至所有的魔族人中活下来的只有你。”
她看着眼前这个额头上系着暗纹抹额,头发束再脑后的少年。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光线太过于昏暗了,她觉得对方头发的颜色怎么红色越来越淡,几乎接近于黑色了。
“我说的对吗?”
闻野用手指勾了勾兔子的下巴,正睡得好好的兔子被他弄醒,红色的眼睛一蹬,三瓣唇分开朝他的手指咬了一口。
暗红色的血液流淌出来,凤颖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受伤的手指。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魔族受伤流血,从前那些落到他身上的攻击,全部都只是让他的身体化为了黑气而已。
凤颖蹙眉,这只白兔恐怕被他拧断脖子。
少年垂头看了看自己手指上淌出来的血液,束发带落到他肩膀上,若不是凤颖眼睁睁地看着他变成这少年的样子,恐怕谁第一眼看见他,都会觉得是个俊俏非凡的小少爷。
凤颖听他轻笑一声,不仅没有露出凶残的模样,反而沾了血的手指点了点兔子的脑袋,然后继续温柔地抚摸它。
完全和之前折磨她的时候是两个样子。
凤颖惊奇而疑惑地看了看他。
这种没有人性的魔族,居然也会对小动物留有这样温柔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