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气十足地斥责过后,褚子栋突然气喘吁吁地半弯着身子,双手支撑在膝盖上,断断续续地说道:“你,终于找到你了!”
洛星河没好气地问道:“你有事吗?大喊大叫的干什么呀?没事就起开,有事也给我起开。”
褚子栋举起手,示意他先等一下。
出于礼貌,洛星河只好插着兜,脚尖点着地不耐烦地等他休息。
蹲在地上的胡千羽一看见褚子栋的脸就拉着云萌萌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过了好一阵,褚子栋才直起身子,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从小就身体不好。”
洛星河挥挥手表示没什么,只是皱着眉吐出一句“我急着回家”。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说废话了。”他整理着衣领,认真地说道:“能请你离开泗水小姐吗?”
“啊?你说什么?”
洛星河显得很错愕,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突然凑到跟前要求他离开自己的姐姐,这可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褚子栋也不恼,在他看来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作为普通人的洛星河理解不了泗水小姐的伟大也是可以理解的。
“请你离开泗水小姐,作为补偿,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洛星河嗤笑一声:“也行啊,我要你的命,你给吗?”
早在洛伊还在上学时,因为喜欢自家姐姐而跑来讨好自己这个小舅子的人不计其数,但是误会他俩是一对,像是霸道总裁的小说一样跑过来要求他们分手的智障他还是第一次见。
对于这种人,洛星河不介意为难对方,让他升起怒火,然后找机会揍他一顿解气。
“好。”褚子栋竟立刻点头答应:“只要你能做到,在我看见你和泗水小姐分身后便会立刻自杀。”
闻言,洛星河皱起了眉头,他大踏两步上前,伸出手在褚子栋的衣间摸索着。
“你是在找录音笔吗?”褚子栋也是位聪明人,一看到他这番样子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用担心,你不会被指控挑唆他人自杀的。我身上没有录音设备,附近也没有摄像头。
不过,因为我一句话就联想到录音笔。你要么是电影看多了,要么就是你最近惹到了一个不能惹的人或组织,你担心对方会报复你。”
“你是来搞笑的吧?”洛星河不解地问道:“我是担心你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在搜你身上有没有带武器。”
褚子栋抿抿嘴,不置可否:“所以,你能现在就去跟泗水小姐分手吗?我正好在附近的小区里有一栋房子,从那里跳下来头朝地的话应该可以当场死亡。”
“你真不是精神病?”
“我的私人医生认为我现在非常健康。”
洛星河欲言又止,这事奇幻到他都不知道怎么回复了。扭头想找胡千羽求助,却发现她正像只鸵鸟埋着头。
这个反应,胡千羽绝对认识这个人,而且她还很不想被他看见自己在这里。
看在他和胡千羽认识的份上,洛星河耐着性子问道:“为了跟她谈恋爱能付出自己的命?你不觉得这很不值得吗?再说了,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也跟我没关系啊。”
“谈恋爱?”褚子栋先是一愣,随后面红耳赤地连连否决:“我,我怎么能跟伟人谈恋爱呢,我可不敢高攀。”
“那你来找我干嘛呢?女神不容玷污?”
“不是的。”褚子栋正色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影响泗水小姐的画作。”
“画?”
这个人今天干出来的事真是一次次地出乎他的意料,又是堵人又是愿意付出生命的,洛星河还以为他是个智障恋爱脑,结果居然是为了画?
“没错!”
见洛星河不能理解,褚子栋即愤怒又庆幸。怒的是作为泗水小姐身边人的他居然也不能理解她画作的伟大,庆幸的是洛星河也不过是个理解不了的普通人。而没有天赋的人,是注定没法跟天才走远的。
虽然让他就这样无知下去比较有利,但褚子栋不能忍受有人因自身愚笨无法理解而沾沾自喜,随后他伸手指向自己介绍道:
“在下名叫褚子栋,打小便对学习打不起兴趣。对什么都放不进眼中,唯独喜欢看画作。
上至名家的真迹,下至家书柜里所谓杂七杂八的漫画。我都有所涉及。
我始终认为,欣赏画作不能一味地追求最好的,哪怕是儿童的随笔之作也有可取之处。
或许是上天也颇为欣赏我对画的执着,我在鉴赏画作这方面的天赋至今没有遇到敌手。
下至5岁侄子的自信之作,上至顶级画师的作品我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闲暇时将我会评语发到网络上供网友们参考,却不想在网络上积累期一大票粉丝。
前些时日,一位有名的画师来开市里展览馆,我兴致勃勃地前去最终却是失望而归。
在我看来,这位画师的作品虽称得上顶级,却仍有不少瑕疵。
不说意象等深刻的,单是基本的构图就是诸多错误,可这些错误却被美化成了大师不拘小节的风格。
直到那天我在回家的路上,社交软件推送来泗水小姐的作品,仅仅是一眼,那完美的画技就彻底征服了我。
没有一点瑕疵的画,哪怕是放在博物馆里的画也做不到。这画技用来画漫画是对它的侮辱!但我作为泗水小姐忠实的簇拥者尊重她的想法。
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得知泗水小姐要露面参加活动,这可把我激动的不能自己。
那是我第一次通宵,只为了能够快点见到泗水小姐。
只可惜我似乎错估了她的人气,在我抵达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躺在折叠床上熟睡。
不过我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的拿到了签名本,正满足地将签名本放进包中的时候,我却发现泗水小姐居然亲切地招呼着一个男人。”
说到这里,褚子栋张开双臂,像是传教一样激昂地说道:“那是人类永远画不出的伟大,是神明也需要数十年才可以画出来的伟大。而泗水小姐却能将它当做漫画量产!
可悲这世界上的人根本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困难,居然还厚颜无耻地去催促她!万一画出来的伟大有了瑕疵,就是抵上那帮蠢货的命也弥补不了半毫米!”
点点星芒在褚子栋的瞳孔中浮现,他状若疯魔,手舞足蹈地宣泄着愤怒,身后拉长的影子像是一头残忍的魔鬼。
他的手指弓起不断地抽搐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洛星河:“十三年!从三岁第一次接触到画时,我追求完美的画作追求了十三年!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又怎么能让它被你毁掉!任何存在于泗水小姐身边的不确定性,都得抹除!”
洛星河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左跨一步挡住胡千羽,左手搭在了沧骸的刀柄上,犹豫一会还是放了下来。
大概是暴雨前的宁静,褚子栋的语气缓缓平静:“你,就是画作上那一滴碍眼的墨汁!现在,请告诉我,什么时候去跟泗水小姐离开!”
洛星河却只是看着胡千羽,刚才褚子栋发出了如此疯狂的声音,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巷里没有什么影响还可以将其归于人流少,现在正好没有一个人经过,可胡千羽和云萌萌呢?
因为褚子栋平时就会这样犯病他们也早就习惯了?虽然这样也可以解释胡千羽为什么有些害怕他,但洛星河总感觉不对劲。
拥有心灵宝石的他是不会中幻术的,难道胡千羽他们......
褚子栋见他久久没有回答,耐心被彻底消磨干净,黑色的星光从瞳孔中渗出:“不确定的因素,都得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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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千羽睁开双眸,引入眼帘的仅有一片漆黑,无边的黑暗夹带着孤独向着她涌来。
过了许久,她的眼睛才逐渐适应了黑暗,她缓缓扫视了一边房间:哈士奇抱枕被踢到了床下,靠近门口的电脑桌上,有线鼠标正闪烁着微弱的蓝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醒目。
胡千羽支撑起身体,将天蓝色的窗帘拉开,微弱的月光洒在床上,洒在少女单薄的身体上。幽暗的月光为她增加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用手抹了一下眼眶,几滴晶莹的泪珠遗留在上面。
“又是这样......”胡千羽喃喃道。
自四月九日以来,少女总是会做各种奇异的梦境,但这些不尽相同的梦境的结局却是相同的:一片光芒闪过,整个世界处在了极昼之中。
说起来,这已经是少女第几次从梦中哭醒了?这已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梦的内容少女其实并不能记住多少,这么多次的梦境中,唯一给少女留下印象的是一位做饭很好吃的少年。
关于这诡异的梦境,少女不是没去找过心理医生。但无论是多么有名的心理医生给少女的评价都是一致的:一切正常。
胡千羽重新拉上窗帘,转身拿起了枕边的手机,忽略了手机的屏保,她径直地看向时间:1.34分。
“又是这个时间啊......”
做梦并非每天都做,似乎是随机的样子。但无一例外,只要做了梦,就必然从这段时间内醒来。
胡千羽叹息一声,重新躺回床上睡起了回笼觉。
而她再次醒来是被5.30的闹钟吵醒的,昨天刚放暑假的她忘记关闹钟了......
胡千羽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随后烦躁地揉揉自己的头发,从床上爬了起来。
来到床尾的衣柜,将其打开。胡千羽的表情略显错愕。
此时是7月13日。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许多爱美的女生早就套上了小裙子,尽情展示自己的美貌。然而胡千羽很讨厌穿这玩意,倒不是她长得不好看身材不好。相反,胡千羽身材高挑,柳眉琼鼻自小便有这花那花的称呼。她只是单纯觉得穿上还要小心走光很麻烦罢了。
只是......
胡千羽看着数件款式不一的裙子和整齐地堆在一边的丝袜,她苦恼地揉着眉头,轻声道:“这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呀!”
挑挑拣拣半天,胡千羽终于选好一件白色连衣裙:一字领灯笼袖,长袖的中间是一块蕾丝镂空的花纹。
将其换在身上,胡千羽对着衣柜里的镜子转了一圈,提了提刚到膝盖的裙摆,樱唇轻启,略带惊喜地道:“这裙子好好看!”
关上衣柜时,胡千羽竟鬼使神差地拿了一条白丝裤袜。要知道在胡千羽的记忆里可从没穿过这玩意,主要是大夏天的穿着多热啊。
她嘴角抽搐道:“如果我这是鬼上身的话,这鬼对丝袜这东西也太执着了吧”
拖拉着带有几根白色丝带的凉鞋,胡千羽跑到梳妆台将杂乱地头发梳好后准备出门溜达溜达。反正也睡不着了不是嘛。
夏季清晨的微风竟也带着几分暖意,吹拂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舒服。胡千羽迎着风站在单元门口,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好酥服~~~”
走出小区,胡千羽一边用头绳扎起马尾,一边顺着小巷溜达。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比较破旧的街道。
几盏路灯独立在路旁,虽然太阳已经出来,但仍倔强地亮起光芒。而街道两旁的房屋是那种旧时的斜红顶平房。
胡千羽小区楼下已经有早点铺开业和来来往往的上班族,学生党光顾了,可这边的街道一眼望去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空无一人的街道显得有些寂静,似乎是很久没人打扫的缘故,此刻微风裹起的些许尘灰味让胡千羽不禁皱了皱琼鼻。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附近的一条老街,胡千羽记得在她小时候还是当地火热的街道。只是现在看来这里已经彻底输给时间了。
“咔---咔----”
旁边传来了拉动卷帘门的声音,正专心致志地低头踢着石子玩的胡千羽下意识转头看去,原来是这条街的一家店的店主来开业了。
‘话说这地方居然还有人开店吗?’胡千羽心中想道。
正拉动卷帘门的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白发苍苍,背部微驼,奇怪的是老人的眼睛并不似这个年龄段般的浑浊,相反还十分明亮。老人的身边站着一位小男孩,男孩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看上去大概5.6岁的样子。此刻男孩的手里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会心地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胡千羽明明是第一次与这对爷孙见面,可胡千羽却对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呀!小姑娘!来吃早点啊?”老人见到胡千羽看向他先是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早点?’
胡千羽看着已经露出来的“星河灌汤包”的招牌,又看看里面的环境。看上去还不错的样子,再加上那股奇特的好感作祟,胡千羽心想:‘正好没吃早点,不如就在这里解决了吧。’
于是,胡千羽也笑着回应道:“对啊,既然都碰到老伯了,不如就在您这吃吧!”
一听这话,老人脸上的笑容愈发洋溢起来,热情的招呼道:“哈哈哈,那小姑娘你可谓是来对地方了。老洛我的手艺整个洛市街谁不知道啊?”
“洛市街?”胡千羽边看挂在墙上的菜单边好奇的问道:“是这条街的名字吗?”
说起这个话题,老人的眼睛明显暗淡了几分,用低沉了几分的声音说道:“对啊,只是现在没有多少年轻人知道了。这条街,已经跟我们一起变老喽。”
她看着眼前的老人,突然感觉老人本就微驼的背又弯了一些。
似乎是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老洛连忙打了个哈哈道:“不谈这些陈年往事了,小姑娘要是纠结吃些什么的话不如来份我们店的招牌套餐吧!”
胡千羽顺着老洛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份包含炒刀削和鲜肉灌汤包的套餐正被黑字加粗加大印在菜单的顶端。外面还有由金银红三色彩线围住的圆圈将其圈住。
“炒刀削?”胡千羽歪歪脑袋,疑惑地问:“这是......灌汤包店的招牌?”
“嘿嘿嘿。”老洛突然有些骄傲地抬起头,显摆道:“这是因为一位大明星经常来我们店里吃早餐,某天吃着吃着就突然说了一句‘如果能再来一盘炒刀削就绝了!’
自那以后,她几乎每次来我们店里都要与我探讨这个问题。你看,外面这个圈圈就是她提出来的。”
说到这,老洛的语气中带了几分疑惑:“只是,我好不容易被他说服后,却再也没见她来过。已经快要一年了啊......”
沉闷一阵,老章站起身乐呵呵地拍拍手,招呼一声后跑到后厨做饭去了。
胡千羽闲来无事,便坐在男孩的身边,饶有兴趣地看向书的内容。
“这是......【星河传】?”
“姐姐也看吗?”男孩抬起头,眼睛中闪烁着星光
“嗯。”胡千羽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唉???”
没曾想,听了胡千羽肯定的回答后男孩反而诧异起来,随后小声道:“可是我不是很喜欢呢......明明女主这么喜欢男主,男主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最后还丢下一句什么生日时给她礼物。可明明女主的生日早就过了。”
胡千羽不知怎么的也是恨得牙痒痒,跟着男孩一起嫌弃了男主许久。
玩闹一阵,老洛已经把套餐送了上来。
胡千羽抽出一次性筷子大口朵颐起来。
先是咬一口灌汤包,再吸上一口刀削面,肉汁与番茄的清香没有相互冲突,反而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仅是这么一下,就让胡千羽瞪大了双眸。
这边胡千羽吃的着了迷,老洛那边也陆续来了很多客人,他也没时间跟胡千羽闲聊了。
沉迷吃东西的胡千羽一边如仓鼠般咀嚼着食物,一边抬起头匆匆撇了一眼店里。她这才惊奇的发现这条老街居然有这么多人关顾。甚至是在这里生活。
扫荡干净食物,胡千羽樱唇上泛着油花,嘴角还粘上了几滴番茄汁。她满足的拍拍小肚子,随后看了一眼忙碌的老章,将钱放在盘子下面压住,同时抽了一张纸巾擦嘴。胡千羽就这么悄悄走了出去。
“??灌汤包啊,我记住了!以后早饭就来这吃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