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
吊民伐罪,伐桀乃汤。……”
“吊民伐罪,周发殷汤”这句,被子受略作修改,倒也朗朗上口。
姜尚借着酒意,听着节奏韵律极舒服的诵读声,摇头晃脑微微沉醉。
“好文章,好文章,不知这是哪位贤人所著?”
读书人,遇到好文章,必然要寻根究底。
子受哈哈一笑,道:“这签字问你,是一位周兴嗣先生所写,用来给小儿读书识字,启蒙向学,再好不过。”
“周兴嗣,有机会一定要见见啊。”姜尚感叹道。
子受哈哈一笑,举杯劝酒,心道:“周兴嗣要在你死后很久才会畜生,你怕是没机会见到他喽。”
姜子牙再饮一杯,却没吃一口牛肉压酒,而是侧耳倾听一片碧绿之后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帝子,你的仆从,用这文章开始识字,当真都是大才啊。”姜子牙赞叹。
“哈哈,哪有,开始学的时候,是从‘人、口、手、大、小、多、少‘这类简单字开始的。”
“这也是那周兴嗣所为?”姜子牙好奇问道。
“周兴嗣不在人世,一切都是我教给他们的。”子受端起酒杯,自顾的抿了一口,一双略显稚嫩的眼睛里,蕴含着深邃的光芒。
“帝子教奴隶读书?”姜尚微微一愣。
王公贵族和奴隶贱民,身份天上地下。
主人对奴隶,生杀予夺,全凭心意。
哪有教奴隶识字的主人?
“先生对我家书屋感兴趣,等待会儿吃饱之后,可以过去瞧瞧。”子受发出了邀请。
“好啊,现在就去?”姜尚是读书人,此刻已经有些急不可耐。
他迫切的想看看朗朗上口的千字文全篇。
“走,我带先生过去看看。”子受站起身,看了看南喜。
南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他坐在石凳上,咧了咧嘴,笑道:“子受,我还想吃点儿牛肉,可不可以不去。”
“可以,不过借你的那袋儿甲币,就不还了啊。”子受瞪了南喜一眼。
“行啊,不还就不还。”堂堂南侯的儿子,不差一袋儿甲币。
更何况,子受刚刚让给南喜家送去半扇牛肉,那可不是一小袋甲币能买下来的。
子受鄙视的对南喜竖了竖中指,这才带着姜子牙,从回廊上走出湖心亭。
一脸懵的南喜还以为竖中指是新的礼节,自己对着自己,也竖了几下,却是不得要领。
和姜子牙一边聊天,一边绕过苍翠一片的大院子。
在苍翠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空地。
地上,用青石铺就,平整干净。
周围有一块块石锁,从小到大,拍成一排。
“这是我和府上侍从锻炼的地方。”子受指着巨大的操场,介绍起来。
姜子牙这才知道,那些石锁从小到大,代表着不同的重量。
而眼前这个十岁的小帝子,竟然没事儿就在这操场上用石锁锻炼。
不光他自己锻炼,还要组织整个帝子府的仆从,一起锻炼。
姜子牙啧啧称奇之余,越来越觉得子受这人不简单。
两个人穿过巨大的操场,绕过操场后面一个月亮门,就看到宽敞的院子中间,一群帝子府的奴仆,聚拢在庭院之中。
他们足有上百,所有人都席地而坐,面向东侧。
一阵阵的朗读声,就是从这些奴仆口中发出来的。
在奴仆的对面,一块染成黑色的木板被牢固的直起来,上面是四四方方的文字。
姜子牙微微一愣,他发现那些奴仆看着前面的黑板,读出朗朗上口的千字文。
而黑板上的字,姜子牙一个都不认识。
“老师好。”
看到子受进来,所有的奴仆瞬间起立,整整齐齐的鞠躬,问好。
他们声音洪亮,整齐划一。
把姜子牙吓一跳。
在看身边的子受,倒是满面微笑,泰然自若的回了一礼,说道:“很好,继续。”
百多个奴仆,一起坐下,接着之前的地方,继续朗读。
“老师?”姜尚显然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我教他们读书识字,他们称我一声老师。不知先生,愿不愿意来我府中任教,教诲他们。”子受没有任何铺垫,突然发问。
“啊?我?”姜子牙微微一愣,苦笑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不瞒帝子,您这的方块字,我一个都不认得。”
“这个无妨,你教我大商文字,我教你这独创的方块字,咱们互为师友就是。”子受笑道。
“帝子说笑了,您自幼就有人教习,说和我互为师友,算是抬举了。”姜尚再次摇了摇头。
不过听着朗朗上口的文章,看着那些规范的方块字,的确比大商的文字好看也规矩。
姜尚这个热爱学习的同学,真想学这些文字。
他站在仆从后面,酝酿了半天情绪,咬了咬牙,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这才一躬到地。
“帝子,姜尚,姜子牙,想学这方块字,想听这千字文。不知帝子,肯收姜尚为徒否?”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手微微颤抖,生怕被子受拒绝。
“先生客气了……”子受微微一愣,伸手就要扶起姜尚。
“帝子,您若是同意收姜尚为徒,就称我一声子牙。”姜尚很执拗。
这回轮到子受有点儿懵。
牛市相遇,子受算是临时起意,想到把姜尚拉拢到自己手下,不让他将来去给西周卖力。
最初,子受想让姜尚先到帝子府做个教文字的老师,然后按照自己发展的步骤,慢慢安排。
可现在,事情突然发展向另外一个方向,姜子牙竟然提出要拜自己为老师。
只是懵了一秒钟,子受就微微叹息一声,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
用稚嫩的嗓子,说出老气横秋语调:“既然子牙诚心,那本帝子就答应了。”
“多谢帝子。”姜尚再次施礼。
子受眉毛挑了挑,略有婴儿肥的圆润小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笑道:“我的徒弟,有内外门之分。他们算是我的外门弟子。而你,则是我第一个内门弟子,今后可以称我为师父,以示有别。”
“多谢师父。”姜尚这人,不服地位,只服学问。
眼前帝子年龄虽小,却可以自创方块字,这等大才,姜尚为之折服。
这师父,拜的心甘情愿。
“哈哈,既然拜师,今后也不用在集市上买牛肉。那边的房子,有许多空的,你去挑一间,可以搬到府中居住。闲暇时候,帮我带带你这群学弟,府中按月发放钱粮。”子受指着两侧的一大片宅院说道。
姜尚的脸,不知道是酒气上冲,还是激动的,更加红润起来。
“多谢师父,我这就回去,和内人说明。”
姜尚家徒四壁,房屋四面漏风,老婆马氏经常骂他商贾不行、狩猎不行,只会死读没用的书,连个房子也不会修补。
这回拜师帝子,得到帝子府中一套房屋,也算是堵住了老婆的破嘴。
“好,这样,我让郝建备车,咱们叫上几个人,同去。今日就搬过来。”
对于姜尚这种未来必然发迹的大才,子受一定要保证牢牢的控制在手中,不能节外生枝。
“多谢师父。”姜尚把感激深埋心中。
两个人穿过前面苍翠的院子,直奔大门口。
前面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一道身影窜了出来。
“帝子,呼哧呼哧……”来人正是郝建。
他先呼哧呼哧喘了两大口气,这才说道:“帝子,大事不妙,我王来了。”
“在哪儿?”子受穿越而来,没见过几次帝乙。
“在湖心亭,我王脸色不好,南喜已经吓尿了。”郝建小声说道。
“切。”子受皱了皱眉,转身对姜尚说道:“子牙,你先回去收拾。我随后就到。”
“好的,师父。”姜尚抱拳拱手。
“牛肉钱,搬过来在找郝建结算。”子受补充了一句。
“不急。”姜尚扔下一句话,施礼,快步离开。
“郝建,姜尚今天要搬到府中,你给他选一个好的院子。这府中,除我之外,任谁也不得对姜尚无礼,记住了么?”子受一边往湖心亭方向走,一边说道。
“遵命。”郝建偷偷咋舌,早就看出这姜尚不简单,没想到这么厉害。
“还有,我王为何不悦?”子受问道。
“具体不知,不过我猜是有人说了您的坏话。”郝建小心的回答。
“知道了。你不必跟我,先去叫人,备车。等我王走后,你们跟我出去一趟。”子受一边走一边吩咐。
“诺。”郝建利落的停下脚步。
眼看着十岁的子受向着湖心亭方向走去,郝建微微叹息。
如今商王有子数三,大哥微子启、二哥微仲衍,全都成人。
朝堂之中,立储之声,不绝于耳。
两个年长的帝子都在暗中拉拢朝臣。
眼看着自家帝子从原来受宠逐渐沦为失意,郝建心急如焚。
“希望先后大神保佑,帝子今日能平安过去。”郝建由衷的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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