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成炎的消息来得很快。若婵的讲法被定在了第三日,第二日的傍晚卫成炎便找到了机会把消息给了若婵。
派去的婢女在前往西边庭院的路中正巧就看到了洛一仙从院中走了出来,他们的判断几乎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了。她心中实在很担心,洛一仙正在追踪苗神,如果她跟任天涯,或者峻栖神坛有什么牵扯,消息一泄露,江湖又是一团乱麻了。若婵眨了眨眼睛,自己是要找个机会探探任天涯的底。
若婵选择在讲法七日之间找个机会。在这七日之中,进入峻栖神坛听法的人会变多,到时候眼杂,任天涯必定没有太多时间理会自己,这也就是她出手的时候,再加上这两日闲着,总觉得任天涯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若婵这就纳闷了,难道这峻栖神坛真的有什么惊天大秘密不成,自己跳个房檐都能让他如此顾及。
这安安分分的一天一晃就过去了。第三日一大早,若婵便被星月叫了起来开始梳洗,今日是峻栖神坛的讲法,也是第一日,虽然不比苗神大典郑重,但前来观礼的人颇多,附近许多小神坛都有派人前来瞻仰,可以说是东州除了苗神大典之外的第一盛会了。等若婵顶着繁复的衣裙,头上压着沉重的金边束发冠出去的时候,她突然有点怯场了,这规模不比翠谷神坛的苗神大典差啊!东州人怎么这么多?
其实这是在怪不得阿婆。翠谷神坛深处大山深处,地形诡谲复杂,常人想要前往观礼,一来路途遥远,二来即便是到了,没有内部人的引荐实在难以找到神坛去处,不像峻栖神坛,就在东州大城峻栖城中,还是最宏伟的建筑,想要观礼,不能更简单,更直接,更容易了。
虽然已经经过了精挑细选,但是台下的信徒仍然把峻栖神坛的广场挤得满满当当。各个伸长脖子,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若婵目瞪口呆,卫成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别担心,苗神大典可比这个难多了。”
这个安慰实在不是很给力,若婵张了张嘴,没有反驳回去。这就整顿仪容,走上了最中央的台子。今日的她身着红黑二色的衣裙,裙裾长长地拖在地上,头上顶着一副金边束发冠,腰间缠着的玉带下坠了一圈不只是什么动物的羽毛,这一身郑重得很,再加上若婵本就杏目樱唇,顾盼生辉,让人目不转睛,是故她一上台,台下叽叽喳喳的议论顿时停止了。卫成炎在远处,目光扫了一圈下面的信徒们,突然有点后悔若婵穿得这么郑重了。
若婵朗声道:“多谢诸位远道而来,参与今日讲法,婵不才,承蒙苗神信任,只愿往后七日讲法,能使诸位有所得,吾之心愿矣。”说罢轻轻鞠了一个躬,礼数不卑不亢,虽然心中已经打起了鼓。
台下顿时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很明显,这位年轻的女坛主,这位年轻女坛主的谈吐,这位刚继任几日就得两次苗神显灵的年轻女坛主,符合所有人心中的想象,大家颇有美梦成真之感。若婵心中的感觉颇为复杂,她已经能够预料到连续几日的江湖头条都绕不开自己了,继续讲法的路将会更加难行。
关于苗典的奥义,不同的人说法自然是不一样的,若婵自然也是捡了那些自己会的道道一二,嘴皮子功夫,不知不觉间就磨到了日上了中天。若婵松了一口气,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今日的讲法算是完成了。在台下众人钦佩以及意犹未尽的目光中,若婵缓缓施了一个礼,这就在星月的搀扶下徐徐退场。在她走后不久,台下的观众似乎此刻才意识到她已经走了,不知是谁高喝了一声:“苗坛主!”此起彼伏的应和声音顿时如雷贯耳,若婵擦了擦汗,觉得自己忽然之间可能有了偶像包袱,若婵自此有了自己的第一批粉丝。而她此刻只想回到房间换下衣服,喝口茶解解疲乏。
任天涯目送着若婵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回到房间,若婵还未来得及换下衣裙,寸锋已经站在了角落,若婵目光一闪,挥了挥手,星月这便出了门将门带上了。
寸锋脸上表情有些郑重,他将小圆片递还给若婵,道:“一共去了四家药铺,当日接触过买药人的小二已经全部遇害。”
若婵瞳孔猛地一缩,眼中放出了一丝危险信号:“可知谁人所为?”
寸锋摇了摇头:“几家掌柜的也是不明所以,遇害的小二均是中毒而死。”寸锋顿了顿,“死者身上并未发现任何其他线索,但是......”
“说。”
“死者中的的都是雾阳之毒。”
若婵头皮忽然一阵发麻。
雾阳之毒。她微微闭眼,脑海中仔细回忆着凤鸣楼中的卷宗:雾阳之毒,原本是苗神发现配制的,中毒者浑身燥热难耐,独头部冰如寒窖,此毒阴寒无比,中毒者通常不会撑过三日,苗神掌位的最后半年间频繁使用此毒,是要不顺者皆以此毒使之顺从。当时三分天下之后,不知为何解毒方子独独被中原总坛寻了去,从此成为了中原总坛守住的秘方,非一定级别的人不能看到。但是有一点,雾阳之毒是苗神手中除了翡翠蛊之外最令人胆寒的毒,在翡翠蛊失去音讯后的这么多些年,雾阳之毒仍然偶尔在被人使用,在有些比较年轻的信众眼中,雾阳之毒甚至是比翡翠蛊更为让人忌惮的存在。
是谁呢?
目的是杀了自己?还是.......拿到解毒之法?
若婵星眸一下子睁开,脑海中好像闪现出什么线索,但是自己一下子竟然没有抓得住。若婵开始烦躁起来,她不停地在屋子里踱步着,反复的裙尾被她反复拖曳,半晌,她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寸锋,你下去吧。”
寸锋应了一声“是”,这便悄悄退了出去。若婵皱眉打量着手中的小圆片,现在手中唯一掌握的一些线索都断了。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不,也不算都断了。至少洛一仙很可疑。
若婵此刻已经无心休息了,她迅速换下了盛装,穿上了之前让星月提前准备好的峻栖神坛的侍女服,抽出了一张提前准备好的面具,对着铜镜摆弄了一番,再出来的时候俨然已经换上了另外一副不起眼的面容。若婵很快混进了来往匆匆的侍女中。因为今天观礼的人太多了,整个峻栖神坛的房间都满了,侍女不够,常常一个当成两个用。若婵假装一脸着急地往任天涯的主殿行去。
此刻的任天涯应该正在广场中忙得很,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这就是若婵的机会。然而她的确又想得简单了,任天涯的主殿在峻栖神坛的最高处,若婵越往上走,周围的侍女越少,眼前突然闪过一队侍卫的身影,若婵挪着杨柳步就朝旁边的小巷躲去,她失策了,未曾想主殿侍女这么少,她一出现实在显眼。若婵眯了眯眼睛,抬头望向身边这堵墙,正当侍卫列队走过之后,她气一提,便借着万仞身悄无声息地翻过了墙,直接落到了旁边的这处庭院。院中一座假山,旁有活水流入,水中锦鲤颇多,若婵打量了一下,虽然自己没有进入到任天涯的寝殿中,但这处庭院,若是她猜的不错,也该是任天涯的书房一类所在了。正在此时,书房的门开了,若婵迅速闪身到了假山后面。只见一个女子的身影走了出来,看样子也是侍女,只是这侍女行事的确鬼鬼祟祟,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这便赶紧将门带上,蹑手蹑脚地出了庭院。
若婵没有反应过来。难道遇到同类了?也是一个青天白日探任天涯住所的?若婵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跟着侍女的脚步走了出去。跟了几步若婵便发现这个侍女是假的,峻栖神坛的侍女不多,但是各个都是有功夫的,这个女子行路并不像一个练家子,反倒……反倒像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若婵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知当不当讲。她迅速隐藏到暗处,将一个石子掷到了侍女背上,侍女一个踉跄,但是没有回头,只是更加着急的往前行去。
若婵没有继续追。她看到了,侍女的侧面。若婵挑了挑眉,事情当真变得十分有意思。
洛一仙来这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