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浩宇是被粗暴地叫醒的,刚睁开眼,他看到了赵胤严肃的脸,他拎着李浩宇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一字一顿地吼道“晚上为什么要喝酒?”
还没等他辩解,赵胤的双眼如同两把快刀,继续说:“你睁大眼睛看看,你们的枪呢!”
李浩宇环视一周,昨夜轮值的士兵全部低着头靠墙站着,而在那堆空酒瓶周围,十几杆步枪全部无影无踪。
赵胤松开手,李浩宇摊在了地上,背后的冷汗直往脖子上冒,他知道,姜大为又救了他一命,如果不是姜大为吩咐,赵胤绝对会杀了他的。
很快,上面的惩罚下来了,李浩宇暂时被撤去连长职位,由大头暂代。李浩宇本人需公开检讨并自己思过,具体惩罚时间视表现态度待定。
两天的时间很快,中间也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除了听到李浩宇被降职的消息。
对于李浩宇,苏泽并没有什么同情,当初在吉鑫面前救下他也只是为了避免和军队的关系完全破裂,毕竟年纪这么小就当上了连长,谁知道他在军队里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在队伍到达地下车库的第四天,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又在不知不觉中离去,他给苏泽带来了一个消息,今天的突袭,就在晚上八点钟。
卡车上像往常一样,孩子们吃着较为可口的食物,队伍里的每个人还可以享用50l的自来水配额,可以用来擦拭身体,孩子们可以自由的畅想着马上就可以到家后的生活。
苏泽同样很享受这样的日子,但他同样明白是什么东西才换来他们这样的权利。苏泽知道,晚上的行动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在午睡睡醒后照例亲吻了一下梁玉希,却得到了梁玉希冷不丁 的发问“你是不是有心事”
“今天晚上我要帮姜大为拖住对面的觉醒者,到时候局面会很乱,你看着点孩子,别被流弹或是战斗的余波波及到。姜大为答应我派一支小队保护你们,但是也别太信任他们。”苏泽向梁玉希吐露。
“你不会有事吧”梁玉希有些担心。
“我会注意的,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先把车库大门的控制器拿到,免得后面再受制于人。”
“要不,我跟你一起”梁玉希突然打断了苏泽的话。
“不行,绝对不行”苏泽先是诧异,然后坚决反对。
梁玉希听到后低下了头,像是在克制着什么,过了片刻,她再抬起头,眼睛已经肿的通红,她拉着苏泽的胳膊“你跟我下来”。
苏泽被她扽到了卡车的后面,梁玉希看到四下无人,已经鼓起包的眼睛很快宣泄出了泪水“我真的不想这样,什么都没办法帮到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一次次的冒险,我真的很想理解你,不想影响你的情绪,但是我做不到。”
苏泽看到她哭了,也一下子慌了神,他立马安慰道:“你先别哭希希,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你也理解我一下好吗?”…
“你只考虑你自己的想法,你不想让我冒觉醒的风险,不想让我觉醒之后和虫子战斗,可是我是你的女朋友,我是孩子的老师啊,我看着你一次次受伤,看着孩子们一个个被留在路上,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希希,你先冷静一下,我也只是想安全的带你回家,不想有任何的意外。”
“如果是这样,我宁可不回家”梁玉希坐在了地上。
苏泽一阵头痛,他知道梁玉希一路上一直照顾着自己的情绪,没有把话讲出来,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烦 躁,他之所以一直挡在最前面,就是不希望梁玉希有任何的危险,可是她却不这么想。
苏泽揉了揉脸“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好吗,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梁玉希缓缓的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她不应该给自己的男朋友添乱。
苏泽转身离去,梁玉希仍然坐在地上,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打落在手腕上的表盘上,她赶紧用手去擦,好在泪珠还没有顺着裂缝滑进表中,这是苏泽送给他的,他跟自己讲过,这是他爸爸留下来的,自己戴上了这块表,就表示他的父母已经认可自己了。
她紧了紧腕带,尽管她已经把手表调到了最小的插口,但对于她来讲还是过于宽松了。她把右手的三只手指放在表盘上,心中默默祈祷“叔叔啊,您一定要保佑苏泽,等到我们到了临城,如果那里局势稳定,我们就举办一场婚礼,然后安稳地过日子。”
苏泽狼狈的从车厢后面爬上来,小庆就站在不远处,担心的看着苏泽。
“没事的,我跟你不一样,我已经把梁老师劝好了。”苏泽知道他的担心,向他道。
“难道您真要梁老师跟你一起?”
“当然不”苏泽压低了声音。
小庆松了口气“要是梁老师开了这个口子,娜娜肯定也会跟着闹。”
苏泽看了看小庆,眉头舒展“你记住,男子汉最重要的,就是要让自己在意的人不受伤害。好啦,你去把牛海岭和汪东城叫过来,我有点事情要交给你们仨。”
小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身去叫剩下两人。
没过一会,三人就到了苏泽的面前,苏泽看了看三个孩子说道:“我要交给你们三个人一个任务,今天晚上八点钟军队和对面的幸存者 可能要打起来。到时候我不在,会有一小队士兵保护着你们,但是你们仨个也要照顾好同学和老师,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动用觉醒的能力,你们明白吗?”
“明白”三人的声音整齐划一。
“快了,快了。”
在车库的另一端,钱易手中的两个核桃转的越来越快,他的呼吸也跟着核桃转动的速度变得急促起来。
他从旁边的小桌板上取出自己的钱夹子,打开钱夹,一张照片贴在最显眼的位置,一个中年老帅哥,和一个大肚子少妇站在一起,在他们两个前面的,是一个像极了老帅哥的男孩。…
仅有几车之隔的地方,在一间房车中,王天行轻轻合起双掌,手指并拢,手肘自然弯曲,置于胸前。
他的双眼下垂,目光注视指尖,似乎是在凝聚心神,排除妄念。他站于蒲团之前,右掌向下,按在蒲团中心,左手不动,两膝分开,跪于蒲团之上。然后他放下左手,两掌外翻,将头扣于两掌之间。
檀香萦绕间,房车的大门被推开了。周伦,陶哲和林均依次走上房车,周伦看着跪在蒲团上的老大,轻声道“王哥,不信佛了?”
王天行仍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疲惫的声音从嗓子中冒出“弟弟死了后就不信了。”
三人沉默,过了些许时候,陶哲开口“王哥,很快咱们弟弟的仇就能报了,不光是弟弟的,还有我们几个的。”
王天行抬起了头,他的额头已经被蒲团压出了红印,他的目光顺着檀香朝着蒲团前的佛台望去,放在佛台上的既不是佛祖也不是菩萨,而是一个被用一层层保鲜膜裹起的,一个男孩的头。
“均弟,拜托你了。”王天行将男孩的头颅从佛台上取下,抱在怀中。
“ 王哥,你确定要这样吗?”
“做哥哥的,遇到危险的时候哪有抛下弟弟的道理,我这个哥哥做的不称职,以后就让他跟着我吧。”他一圈圈地把裹在弟弟头上的保鲜膜解开。
尽管套上了保鲜膜,但弟弟的脸上还是青色和灰黑色的尸斑,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异常显眼。
王天行摸了摸弟弟发紫的嘴唇,俯下身在弟弟额头上最大的一块尸斑处亲吻了一下,然后把头放在了自己的左肩。
“王哥,我开始了。”林均取出了一截细细的钢丝。
周伦找来一块毛巾,塞到王天行的嘴里,帮他按住左肩上的头颅。
林均拿着酒精给钢丝消了毒,然后举起手,细细的钢丝忽然悬空,然后迅速扎入了王天行的锁骨处,周伦感受到王天行的身子震了一下,他把手伸了过去,让王天行掐住。
钢丝很快从锁骨冒出,刺入男孩的头颅,然后像是一根绣花针,在王天行的左肩和男孩头颅中若隐若现。当周伦的手臂已经被掐成青色后,林均终于松了口气,手术完成了。
痛苦从王天行的脸上逐渐消失,他的头被弟弟的头挤得略向右倾,他努力偏过头,弟弟的双眼紧闭着,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王天行朝着弟弟的睫毛吹了口气,轻声在他耳边说:“弟弟不哭,哥哥这就要给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