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清晨。
薄薄的雾气弥漫山野,太阳缓缓升起,普照大地,驱散魑魅魍魉,商队众人都醒了。
张有财起的最早,早早就烧了一大锅开水,用作洗脸和饮用。
荒山野岭,没有人敢喝生水,就算再糙的汉子,也会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开水,一边吹一边喝。
忽的。
一只野兔蹦了出来,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直直撞到了马车上,腿一蹬,死了。
“嗬,野兔子。”
张有财一个健步上前,迅速的提起兔子耳朵,藏在了衣服里,偷偷笑着。
接着。
他拉过李君,小声说道。
“这段时候都没有肉吃,嘴巴淡出个鸟来了,等会我偷偷焖了,我们偷偷吃肉。”
“嘘,你可别出声,兔子肉少,不够大家分的。”张有财特别提醒。
张有财这人有私心,喜欢贪小便宜,还有点小聪明,但是对李君不错。
李君有点感动,穿越到异界这么多天,张有财是第一个实实在在对他好的人。
白绣珠不算,白绣珠那个时候已经不是活人了,对李君好也是为了诓骗他上船。
面对张有财贼兮兮的笑脸,李君抿着嘴唇不笑。
他不愿意别人对他太好,在鬼怪林立的世界,李君只想独善其身,不想有太多的人情牵绊。
“好的。”
李君淡淡答应了一声。
张有财偷偷把野兔子洗剥干净,用宽大的树叶包裹紧了,又裹上一层泥巴,悄悄埋在火堆里头。
商队大约会休整一个时辰,够焖熟了。
李君看着张有财做事,脑子里一直都紧绷着一根弦,余光偷偷观察周围环境,脑袋里数着秒。
因为。
那个东西还没走。
狗大吐着舌头,死赖在李君怀里,啃着树枝玩,伪装的比狗还像狗。
旁边野地有浅浅的脚印,看数量,似乎有一群什么东西?
自然,普通人的眼睛看不到这些脚印,而李君喝了麒麟血,对事物观察入微,才能察觉。
为什么它们还没有动手?
李君抬头看向河伯旗,阳光下,河伯旗显得特别醒目。
李君暗忖:莫不是畏惧河伯的威名?怕吃了我们,得罪河伯?
不对。
李君又摇摇头,如果只是因为畏惧河伯的话,它们根本就不会守一夜,大白天都还不离去。
鬼怪不动手,李君也只能静观其变,众人吵吵闹闹吃过早餐,拔旗开道,驱赶着马车踏上官道。
流民母女没有坐马车的资格,只能赤脚跟随众人前进,脚都磨破了,看着非常可怜。
王美娘容貌憔悴,再没有一丝美态,小女孩一边哭,一边磨磨蹭蹭的挪动脚步。
“娘亲,抱囡囡,囡囡饿了,走不动了。”小女孩太小了,还没到懂事的年龄,缠着她妈妈抱。
可是。
王美娘也没有吃早饭,那帮人甚至连水都没有给她喝,还赤着脚走路,她早已经虚弱无力了。
王美娘嘴巴张了张,终究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艰难的抱起小女孩,蹒跚着往前挪动。
“王姐,来我这儿坐吧!”
李君想了想,语调平静的招呼王美娘上他的车,他的车属于杂物车,是商队专门给客人坐的。
这家商队以贩卖土特产为主,携带客人只是顺便,李君付的钱又少,自然不会有好车坐。
“哟,没看出来小哥还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可惜啊,这是俺们的商队,不是你怜香惜玉的地方。”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说话的人叫刁德阳,骑马前行,他是商队的一名管事,地位仅仅次于老板。
李君刚准备说话,张有财急忙拉住他,示意李君闭嘴。
张有财笑嘻嘻:“我这个小兄弟老婆跟人跑了,所以见到女人,他脑子就犯浑了,别介意呐!”
刁德阳冷哼一声。
“老张,你几时和这位小哥称兄道弟了?行呐,你挺会交朋友的嘛!”
“呵呵。”
张有财憨憨摸了摸脑袋。
他突然看向王美娘母女,摇摇头道:“咦?我看这对流民母女都快累死了,啧啧啧,死人的肉,也不晓得仙师还要不要?”
刁德阳脸色一变,盯着王美娘母女看了半响,终于……
“行,让她们上车吧!”
“不过小哥,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要是弄脏了供奉的东西,小命不保。”
末了,刁德阳还神秘一笑。
居高临道:“这世道,可不太平哟,你们这些普通人的命比蝼蚁还贱,小哥最好老实点,别惹事。”
“老张,看好这位小哥。”
“是是是。”张有财点头哈腰答应着。
张有财岁数比刁德阳大多了,面对刁德阳依然佝偻着腰,满脸卑微,将姿态放的很低很低。
他只是商队的一个厨子,没有什么地位,人家刁德阳是管事,随时都能解雇他。
终于。
王美娘母女坐上了杂物车。
“谢谢您,小哥,您是好人。”
王美娘疲惫的笑了。
“大哥哥真好,囡囡喜欢大哥哥。”小女孩扑到李君怀里,脸蛋使劲磨蹭李君的衣服。
小女孩抱在怀里的感觉非常真实,她应该是人?
如果不是人的话,哪个强大鬼怪会和凡人玩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游戏?
“囡囡乖。”李君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又掏出一只野兔腿。
野兔焖的烂烂的,散发出诱人香气,李君已经换了新鲜的叶子包裹着,可以直接拿在手里啃。
小女孩眉开眼笑的接过野兔腿,吃的满嘴流油,小脸蛋脏脏的。
年幼不知忧愁啊!
李君眼睛看着车外面,貌似心不在焉,心神却时时刻刻在王美娘母女身上,右臂有意无意挨着囡囡。
她们母女就算是人,也有问题,可能只是一个饵?
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官道漫长,绵延到了远方看不见的地方,两边山林不住后退。
时间慢慢过去。
不对!!!
李君陡然惊醒,商队一直都在重复走之前的路。
……
古原,荒凉。
落日的余晖洒了下来,整个古原就如同渡上了一层血色光晕,壮美至极。
一道伟岸的身影,傲然而立。
黑色披风猎猎作响。
“尔等为何还不动手?”伟岸身影的声音冰冷至极,肃杀之意溢于言表。
吓得他身后一位稍微瘦弱的男人瑟瑟发抖,男人敬畏而害怕的望着伟岸身影。
“主上恕罪,那商队里有一位供奉仙师,我等摸不清底细,不敢轻举妄动。”
“是嘛!”
伟岸身影缓缓转身,眼眸森寒:“徐将军,你撒谎了,这种理由你自己相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