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上百只猴围住,路上的人有的慌张躲到墙根下,有的风轻云淡继续走着。
苗淼护在女儿身前,见猴群没有攻击动作,才安下心来。
只见不远处,一队扛着大竹筐的人走上来了,猴儿们纷纷让道。近看,原来那竹筐里装的都是水果,猴子们到饭点了。
还有几个挎着大布口袋的人,其中一个走到他们面前:“要买点花生喂猴子么?五元一包。”
完全没被吓到椋和杏拽住妈妈的手:“要。”
“来两包,谢谢。”
那人先给他们讲了讲喂猴的方法,才把装花生的袋子递给他们,憨厚地说道:“这的猴子都很温和的,不像嵋山那边的,这里的猴子有佛性的。”
确如他所说,猴子们没有上来争抢装花生的袋子,而是乖乖坐在地上,等着人们去喂它们。
“小猴子,快下来。”杏手里捧了一颗花生,小心翼翼地引诱着墙上那只小猴。
小猴挠挠脑袋,四处张望了下,灵敏地跳到她的面前,接过她手里的花生,剥壳吃了起来。
“它吃东西和人好像。”椋说。
“是啊,因为猴子和人都是灵长类动物,是亲戚嘛。”苗淼解释。
两个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猴子们排队领完了她们手里的花生,又去找别人讨食了,而苗淼他们继续往上走。
后面的山路陡峭,要走石台阶上山了。
“爬不动了。”没走多久,椋气喘吁吁地说。
“我抱你。”他一把将她抱到怀里。
“我也累了,我也要抱。”杏说。
“再走一小段。”
“妈妈偏心。”她嘟着小嘴。
他可听不得这话,只好一手抱着一个往山上走,用浮空魔法辅助。
杏咧嘴直笑:“妈妈最好了。”
抱着两人走了一段山路,在登峰前的一小段将她们放了下来。
“这块石头好大,不会掉下来吗?”走在前面的椋指着刻着“黔山”的巨大白色岩壁。
“不会的,再过几千年也掉不下来,放心吧。”
绕过岩壁,很快就登上山顶的平台,窄窄平台上,唯见一树一亭,高处不胜寒。
在亭子里休憩了一会,他们从另一侧下山了,那台阶更陡峭。
“杏,你慢点。”
“才不,”她快活地说,直往下冲,但没半分钟的时间,她急忙喊到,“我停不住了。”
她的脚步已经不稳,快要踩不住脚下的台阶,要飞出去了。而一旦跌落,就要滚下几百阶石台,粉身碎骨。
听到女儿的呼救,他赶忙往下跑去,在千钧一发的关头,用浮空魔法将她的身体抬起。
“好好走路,知道了吗。”他教训道。
“嗯......”
经此一役,她后怕不已,只敢慢慢地下了。
下到山腰,一尊刻着“麒麟洞”的石碑立在路旁,他们进去探了下,觉得不好玩就出来了。
倒是旁边的一座雅苑很吸引人,里面陈列着被软禁在此的爱国将领的遗物,立着牌子记述他们的生平。
“要记住,他们是为我们而死。”
“嗯。”x2
下山回弘福寺,在摊贩那里买了几柱香,他带着女儿们到香炉前,燃香祭拜。
“祭祖先,祭英烈。”他领着女儿们拜了三拜,把三柱香插到大铜鼎里,又帮着女儿插好香。
“到吃饭的时间了,走吧。”
他们的午饭是在公园外的一家牛肉粉店解决的,一碗粉加肉十九元,大粒牛肉、厚片牛肉不散不柴,嫩得恰到好处。
微弹的细米粉,配上牛骨与香料吊了一天一夜的高汤,肉香米香,将一上午的疲劳都蒸走了。
下午他去取来画板,带着女儿们散步到了甲秀阁前,南明河的岸堤上。
借来两把木椅,寻了处柳树荫,挂上写有“肖像画五十元一张”的纸做招牌,他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临摹起甲秀阁的风景。
女儿们呢,则牵着他刚给她们买的风筝,在河岸边上跑呢!
沾了景点的光,他开张很快。没多久就来了一个容光焕发的老阿姨,坐在椅子上,笑呵呵地等着他画好。
差不多半个小时,一张速写便递到阿姨手里,阿姨夸:“小伙子画得真好,给我画年轻了十岁。”
他没说话笑了笑。
后面基本都是游客来找他,画了共七幅画。这个时间,旁边的椋和杏累了便靠在树下休息,休息好了要么去放风筝,要么跑去看河里游的小鱼,或者捡来柳枝假装斗法,玩得不亦乐乎。
路边来了一对父子,是本地人,父亲揪着儿子的耳朵说:“你个死娃娃,辛辛苦苦赚钱送你去补习,你居然逃课,当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初中生大的男孩,紧闭着嘴,表情木讷,一言不发。
“你知不知道别人看你是什么样子,一具行尸走肉,你的未来咋个办?你想过没得!气死老子。”他父亲松开手,恨铁不成钢地锤了下自己的大腿。
忽然,他瞥见路边有画肖像画的,拽着儿子坐到苗淼对面的椅子上:“麻烦你给我家娃儿画张画,让他看看别人眼里,他是什么样子。”
“好。”
苗淼翻出一张白纸,抬手欲画。
那个男孩坐在椅子上,勾着背,埋着头,脸也不肯露出来。
“弟弟,你把头抬起来,胸挺直一点,不然我不好画。”他温和说道。
那男孩爸爸当即拍了男孩一下:“听到没得?”
男孩如机器人般照做,眼神却漂在别处,漂在空中,像是盯着那些自由的风筝。
这个眼神被苗淼捕捉到了,他给了更多耐心给眼前这个男孩。他先画出了一双眼睛,眼神是渴望的、热情的、自由的,然后他再去画男孩的脸庞,眉、鼻、嘴、颌、颈。
最后,那张画成型了,上面画的是一个不同的男孩,像是逐梦者、又像是追风筝的人。只是苗淼觉得这幅画还不完整,他画蛇添足地添了几个字:若渴望,便成为。
画递给那孩子,男孩第一眼甚至都没认出自己,然后注意到了上面留的字,喃喃开口:“这是我吗?”
他父亲画都没看,把钱给了苗淼,冷言冷语地对孩子说:“知道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了吧。”
沉默的孩子又被父亲拽着离开了,苗淼不知道他的画能不能对这孩子有一丁点的影响,但是他满怀期望。
后面天快暗了,沿河的夜景灯景被缓缓掀开,他收起画板,打算带女儿们一起好好赏赏景、散散步,却突兀听到椋的哭声。
他以为是她被人欺负了,赶紧跑过去,只看到她手里拿着断掉的风筝线。
“风筝飞走了,不知道到哪去了。”她的眼泪不知为什么止不住。
“姐姐别哭了,我的这个风筝给你好不好。”杏安慰道。
他拿出纸巾给她抹泪,问:“椋,为什么要哭啊?”
“风筝,是回忆,回忆飞走了。”她口齿不清地说,哽咽着。
“回忆是在心头的,只要你记得,它就不会飞走。”他摸了摸椋的小脑袋,又说,“我教你个办法把它追回来把。”
椋渐渐停住了哭泣,好奇而急迫地问:“什么办法?”
苗淼没说话,他拿出了自己的画板,和那张他画了一天的、甲秀阁的风景图。
他在那张画上,加了一个放风筝的小女孩,正是椋。
“还有我,还有我!还有妈妈!”杏说。
画面里又多了一个小女孩,还有一个在画板上作画的身影。
“看。”他把画递给她。
“真的。”她盯着那幅画,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