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同一天内，第二个人告诉他这个位面有危险了。

没有一点点征兆，今天大家都还顽强地生活着，明天就有可能要面临灭顶之灾，他不能理解。之前俾斯德说道什么降格神，他也根本没有概念，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不理解，世界今天还好好的，怎么就可能要突然毁灭了呢？”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板块运动酝酿地震、地球内部压力酝酿火山爆发、飓风穿越海洋最终席卷陆地。灾难从不是突然降临，只是等人们观测到的时候，它已经发生了。”

“是降格神吗？”

“镜之女士有提到他。”

“我们可以在阻止他吗？”他胸口有些发闷。

“我们会拯救世界，但不会、也无法阻止这场灾难让其他人死去。”她平静地说。

“那算什么拯救！”他情绪激动，一下把手里的法杖拍在桌上。

奥罗拉两手合拢举至胸前，像虔诚信徒一样地说：“《福音》第七章中，镜之女士说：‘救一人，可救千万人’。人类毁灭了，守镜人仍然掌握着文明的宝藏，可以在灾难后的大地上重建文明。”

说完，她张开手环抱住苗淼的身体，把他压倒在椅子上，柔软的躯体紧紧靠着他的胸膛，两人的脸也贴在一起。少女脸颊冰凉、柔软的触感，他能清楚地感觉到。

保持着这种亲密姿势，她有些害羞地说：“我想你的突然到来，应该也是镜之女士的旨意。我们两个人会在灾后重新建起人类文明。”

原来刚刚祷告里的这个故事里，真实的含义是这样，他现在才终于理解。

不理会她后半句话里的暗示，他的大脑飞速旋转，曾经接受的教育让他觉得这段话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于是说：“可不可以救下我的家人？两个人的基因库也不够延续人类族群吧？还有生态毁灭了怎么重建？”

“其他人如果不是能力者，则无法来到镜域，多半是九死一生、十死无生了。重建文明这件事上，镜之女士会将她的智慧和力量无私地分享给我们，基因库和造物法也是，所有的事情都会随着漫长时间的流逝，改造回灾难前的模样。”

小声的耳语带着暧昧的气息，但这份暧昧却无法麻醉他心中的种种情绪，不解、愤怒、不甘......

对忽如其来灾难的不解，对无辜之人即将遇难的愤怒，对被要求放弃改变这一切的不甘。

“如果我要去阻止这场灾难呢？”

她骑坐在他的腿上，腰往后微微倾倒，双手捧着他的脸，注视着他的双眼说：“上一个这么做的是恐龙族的守镜人，他们失败了。你不想做人类的罪人吧？”

他深呼一口气，抓住她的双手捏在手里，冲动地说：“我有不得不拯救的人，恕难从命。”

“现在的你连我都打不过，不要说对付无敌的神了，”她仍然很冷静地说，表情上有一丝丝哀伤没有藏好，“我也有家人......但，救一人，既是救千万人。”

她的前半句话瞬间把他击溃。是啊，自己这么弱，拿什么去拯救？

“我......”他想开口说什么，想学着动画里的主角说我能拯救世界，但他做不到。

难道真要听她的话，眼见灾难发生，他和她在镜域里苟且偷生，然后延续文明？

“先回去和你的家人道个别吧，我知道你现在应该心情很悲痛，你要学会接受。”她察觉到他的无力，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以作抚慰，起身挥手把他送出镜域。

回到现实世界，周围的事物还是之前那样，但他已和之前大不相同。看着女儿们无忧无虑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动画片开怀大笑。

想象着身处城市另一边的父母，忙碌操劳一天回到家，简简单单吃个晚饭，脑子还不能休息，还要盘算着怎么把生意做好。

自己各地的朋友们，也许此刻正在自己家里，努力地学习着，或在沙发上珍惜着夜晚难得的休息，为白天积攒着力量。

但是如果真有一场灾难来了，他们的生活、努力又算什么？一片虚无吗？

镜之女士的神谕，压得他呼吸困难。

突然，门被敲响了。

“谁啊。”他赶快跑过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是浑身鲜血的叶凡，她的脸上是似怒似笑的表情。

“你怎么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

“没什么，只是非常得高兴，所以来借一下你家的浴室。”她大步往里面走，根本不在乎自己说的话前后有没有因果关系。

他赶忙带上门跟着跑进去，把看电视的椋和杏抱进卧室，以防这个血腥画面对她们冲击过大。

嘱咐好女儿们不要出来，关上卧室门，他走到水声不断的浴室门口，说：“叶凡，我和你说个事情。”

“说吧。”她的语气满不在乎。

“这个位面好像要有灭世之灾，什么降格神要来了。”

“灭世？他也配？”她倏地哈哈大笑，一直笑了有半分钟，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你想试试弑神吗？”

弑神？听着她张狂的语气，他有些不知所措，努力想理解她话里的含义。

她继续说：“记得我说我要给我师兄复仇吗？”

“记得。”

“逆祭仪轨知道，在这个位面他们不可能拿回我手里的神格。所以这个降格神是他们给我的公平竞争机会。如果我能杀了他，带着我师兄和这个神的两颗神格，回到我原来的位面，我就能轻松手刃我的师父，成为新的掌控者。

如果我被他杀了，师兄的神格会被夺走，我的神魂要被折磨，永不得翻身。你的位面也会被发怒的神毁掉，当然，我绝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水声渐停，她开始打起洗发水、沐浴露。

“弑神很容易吗？”他急切地问，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重获希望。

“现在的我们，绝无可能，但是二十天多后的你，说不定可以。”

她的话却像雷霆一般在他脑海里轰隆隆作响，他什么别的都听不见了。等他缓了一会儿，才将情绪压下来，努力地保持平静。

“我要怎么做？”

“努力修炼，按我说的做。”她很是自信，甚至自傲。

苗淼现在认识的另外两位能力者，俾斯德、奥罗拉他们都无法升起反抗念头的神，在叶凡这个一直被追得狼狈不堪的逃犯面前，好像丝毫不值一提。

这听起来实在难以置信，但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别无他法。

“我听你的。”

他要保护自己的位面，她要复仇，他们利益一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