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来的海船,莫非是来抢劫的海贼?”彦次郎飞快的向高处爬去,乱世中的男人可不能粗心大意,半盏茶功夫后,他已经登上了礁石的顶部,远处的船影也清晰了很多。
“渔船没有这么大,也不像是关船,这应该是远洋航行的商船,说不定是来自明国、琉球的!”凭借丰富的经验,彦次郎很快就做出了判断,松了口气,没人不远万里驾驶这种海船来抢劫淡路岛这种穷乡僻壤,但其方向应该是通过纪淡海峡,前往堺镇的,听说那里是全日本第一的商港,不但六十六分国的商人,就连明国、朝鲜、琉球、南蛮的商人都有前来,堺镇的大商人的财富多到数也数不清,甚至将军家、管领、三好主家都要向其借贷呢,也不知道这几条船上装载着什么样的宝物呀!如果能看一眼,哪怕是死了也心甘呀!想到这里,彦次郎禁不住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禀告主家,把这几条船夺过来呢?”
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在彦次郎心头,就好像落到干草堆上的火星,这个念头越来越炙热,无法抑制起来。作为世代生活在淡路岛上的渔民,彦次郎很清楚纪淡海峡有许多岛礁、旋涡,即便是本地的船只通过都颇为小心,像这种外来的大船肯定会等到白天而不会在夜里拿船和货物去冒险。按照现在的时间,这几条船无论如何天黑前都无法通过海峡的,这一带可以停泊的地方并不多,假如发动夜袭的话,几乎可以说是十拿九稳。凭借这一功绩,主家肯定会赐予自己武士的身份。想到这里,彦次郎将背上的竹篓里的海产倒掉,就以最快的速度向最近的野口家城砦跑去。
“就在这里下锚吧!”许梓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块岛礁说:“天已经快黑了,前面的潮水很大,礁石很多,海风也变化无常,一不小心撞上去就不好了!”
周可成抓住支索,伸出一只手去感觉海风。许梓说的没错,海水涌入狭窄的海峡时变得极为湍急,而风却在减弱,虽然这条船像最好的猎犬一样灵敏而又服从命令,但还是不习惯这种复杂的环境,在这种情况下夜里走一条布满礁石的海路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下锚!”周可成向一旁的莫娜点了点头,土著少女立刻向水手们发出了下锚的命令,随即号角声响起,这是向后面的其余三条船发出的信号。训练有素的水手们降下前桅、船首桅和支索的帆,只留下主桅的帆,小艇被从飞鱼号放了下去,用测量深度的铅锤测量岛礁周围的水深,寻找合适的泊位。周可成向左手方向望去,那个巨大的岛屿距离自己只有大约四千米,险恶的海浪拍打着黑色的岩礁,布满裂缝的灰黑色岩石开阔的延展着,直到自己视线的尽头,在目光所及之处便能看到一个曲折的港湾。他摇了摇头,这可不是什么安全的所在。
“四爷,这岛上的人安全吗?”
“呵呵!”许梓笑了起来:“贤弟,你这话可就问的差了,这倭国可是战国乱世呀,安全不安全的靠咱们自家的!”
“四爷教训的是!”周可成笑了起来,他轻击了一下手掌,下令道:“传令下去,今天晚上双岗双哨,军器都发到每个人手上,严加戒备!”
夜色漆黑,只有天上微弱的星光闪耀,彦次郎伸出手,感觉海风从自己的指间滑过,风势正好,这是个好兆头。他转过头低声道:“野口殿,海风正好,可以推船下海了!”
野口孙七郎没有说话,他回头看了看,在火把的照射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泛出青铜色的光泽,由于时间有限,他只召集了三百军势,不过偷袭也足够了。若能夺取船上装载的宝物,对于野口家日益紧张的财政大有裨益。
“所有人听清楚了!”野口孙七郎的声音很低沉,但即便海浪也无法将其压住:“上船之后,熄灭火把,除了船尾的灯笼外,不许举火,以免被敌船发现!都清楚了吗?”
“哈!”众人齐声应道,眼中流露出嗜血的凶光,野口孙七郎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彦次郎:“彦次郎,好好干,这次如果成功,我会把你的功劳禀告家督殿下的!”
“哈!”彦次郎赶忙跪下,面孔紧贴地面,终于自己可以不再是中村的彦次郎,而是堂堂的中村彦次郎了。
船划出海湾,在紊乱的海风吹拂下,船帆噼啪作响,野口孙七郎下令降下船帆,所有人划桨前进,袭击者们一条跟着一条,就依靠前面船只尾部微弱的灯光。彦次郎侧耳细听,桨声被风浪声淹没,他很喜欢这样,偷偷摸摸靠近,他很清楚虽然那几条船只是商船,但要比野口家的船要大得多,而且这种远洋商船上一般都有各种武器,若是惊动了居高临下起来未必能占到便宜。作为向导,彦次郎无需划桨,他蜷缩在前甲板的角落旁,耳边传来海风的叹息声,就好像传说中海女的哭泣。
“彦次郎,你怕了吗?”野口孙七郎低声问道。
“不,不!”彦次郎慌忙否认,野口孙七郎笑了笑:“这是你第一次出阵吧,怕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我初阵的前一天晚上整夜无法入睡,什么都吃不下!”
“啊?那,那您的”彦次郎目瞪口呆的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武士老爷,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和气的和自己说话,野口孙七郎自嘲的笑了笑:“你是问初阵吗?稀里糊涂的上阵,稀里糊涂的结束了,不过运气还不错,保住了自己的脑袋。”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其实当武士,武艺呀胆量什么的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