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朱炤放下手中高举的菩提杖。

小鱼儿一手捂着躁动的心口，另一只手扶着桌子，勉强让自己不至于瘫软在地上。

“呵哈……呼呼……”

冷汗淋淋的额头上沾着几缕湿漉漉的头发，小鱼儿眼中惊悸之色迟迟无法消退。

那仿佛将天地染成血红的杀气给他的心里留下了深刻阴影。

他不是没见过杀气，恶人谷里多的是杀人如麻的恶人。

但从没见过那个人的杀气重到这种地步，就算是恶人谷十大恶人之首的血手杜杀，也做不到仅凭杀气就让天地变色吧。

‘他的杀气怎么会这么强，这么强的杀气怎么做到收放自如的？他是怪物吗？’

小鱼儿低眉的平息着气息，放松了脸上已经有些僵硬了的笑容。

对于从小生活在恶人谷的小鱼儿来说，在面对危险时，笑容是最有用，最坚固的心理防御。

而现在他也有了可以信任的依靠，危险已经过去了！

“休息好了吗？”

朱炤看到小鱼儿喘了半天终于平静了下来，倒了一杯水拿到他面前，有些踌躇的说道：“那个，刚才的……”

“老头子你就是这么对待亲人的吗？刚见面就给我一个这么重的下马威，我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小鱼儿没好气的接过朱炤手里的水杯，抢白道。

不过他喝着水，心里仍在暗暗惊讶：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血亲’，以前到底杀了多少人，才能养成这样滔天的杀气，看一眼都让人受不了。

只看他普普通通，甚至隐约有点典雅贵气的外表，很难想象这居然是一个杀人盈野的大魔头。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其实殊不知，这是朱炤积年累月的杀气配合真气后所能达成的，类似于精神攻击的效果。

属于他自创的小技巧，将之配合主战斗的恶果修罗战法，能在战斗中一举一动都带着禀然的杀气。

实用性不大，只能对他弱的或是心志不坚的有效，平时根本用不到，虐菜、不当人的时候倒是挺好用，一眼一个小菜鸡。

不过……

朱炤看着小鱼儿冷汗淋淋，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莫名感到有点心虚，不过任强自镇定的解释道：

“我这么做是为了让你知道，小聪明在绝对实力面前是没用的。”

“就你那后天八层的实力，根基还驳杂的厉害，或许在江湖上勉强算得上是二流，但在真正高手面前也就一个眼神的事情。”

“要记住刚才那种生死握于他人之手，想动一下都身不由己的感觉，这就是实力不足的下场。”

“不想以后为自己无能为力后悔，现在开始努力炼武吧，你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

不过说归说，朱炤听着小鱼儿亲近的语气，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从没有经历过这种父子相认的剧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原本还绞尽脑汁在想怎么给小鱼儿解释他的身世，没想到他居然主动选择揭过了这一层。

这就是面对聪明人的好处，话不用说尽，但都能懂彼此的意思。

不过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朱炤心底还是有些隐隐失望。

这大概就是贱人的矫情吧。

朱炤想欣慰的拍了拍小鱼儿的头，但抬起手看看他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个子，最后只能转而拍向肩膀。

十四岁的孩子居然都长那么大了，已经完全体会不到初为人父的快乐了。

“以后你就跟着我好好修炼吧，以后不到先天境界，不要再想着到处跑了。”

“只要是武的，不管是拳脚兵器、还是轻功内功，只要你想学，我都能教。”

此时的朱炤像个絮絮叨叨的老父亲一样，给自己的儿子盘点着自己能教给他的东西，恨不能把自己会的都塞给这个有些陌生的儿子：

“内功，重在打根基，一个好的内功，决定了以后的路能走多远。你现在修炼的内功杂而不纯，对以后没好处，需要重修。不过这个我打算和你娘聊过之后，再给你选，现在不好定。”

“轻功，主要有远程奔袭和近身挪移两个大类，最好各学一门顶尖的，以后用得到，这个我会给你多准备几个，让你自己选……”

“拳脚兵器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会的太多，不好选。你可以都练练，最好找个喜欢的专攻，其他的浅尝辄止，知道怎么回事就行……”

“文的其实我也会，琴棋书画，诗酒茶花，都会一点……”

“算了，文的方面我的水平也就够用，教人纯属误人子弟。还是给你找老师吧，十四五岁的年龄正好适合学习，别光想着闯荡江湖，等你再大一点……”

朱炤说着说着，已经盘算着从京城请老师了，北明皇室有专门负责教导文学艺术的老师，那水平是相当高！

小鱼儿端着水杯，目光茫然若失的看着眼前这个头上已经有了些许花白，还有些唠叨的男人。

体会着从未没有体会过的关心和温暖，这就是拥有父亲的感觉么。

这种感觉有些陌生，却不讨厌。

“走了，别发呆了。”

朱炤拍拍呆愣状态的小鱼儿，还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心里暗暗回味：这手感不错，以后找机会要多揉一会儿！

小鱼儿勉强从呆愣状态回过神，还有些茫然道：“啊……去哪？”

“菜市场，买菜回家做饭。”

惨被遗忘的谛听神兽，五肢抱着酒缸，睡得涎水直流……

……

朱炤家小院里，刚起床的扁素问坐在井边，哼着欢快的小曲儿浆洗着床单衣物。

突然一位不速之客，身形如鬼魅般瞬间出现在她的身旁。

“真没想到曾经鼎鼎大名的神医豪侠扁素问，居然还会自己洗衣物。”

听到身旁极具特色的冷漠无情却又轻柔娇美的声音，扁素问搓洗床单的手猛的颤了一下。

虽然对这一天到来早有准备，但没想到这么快，而且直到真要面对时，她发现自己还是不够淡然，心里还是会有委屈的情绪。

不过大敌当前，扁素问也知道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深吸几口气，使劲搓洗了一下床单，像是在搓洗某个该死的混蛋一样。

不过转过头，扁素问依然一副当家大妇温柔贤惠的样子，笑着说道：“怎么！”

“功参造化的邀月宫主都不用自己吃饭睡觉吗？”

大白天还一身黑衣斗篷笼罩着娇小玲珑的娇躯，脸上还戴个诡异青铜面具的邀月，用戴着黑丝手套的玉手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

露出一副虽是国色天香，但却冷若冰霜的容颜。

相比之下，扁素问虽然已是世上少有的绝色佳人，但和露出娇颜后的邀月稍逊一筹。

颜值到了两者这种程度，比的不再是简单的容貌，而是那吸引人的若有若无的气质。

相比于笑起来温婉贤惠的扁素问，邀月那一身清冷出尘、偏偏诱人心魄似神如魔，高不可攀的奇异魅力明显更胜一筹。

邀月看着扁素问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一只爬上脚面的虫子，高高在上却充满了厌恶。

邀月冷漠的说道：“果然，不管看过多少次，我还是会讨厌你脸上故作姿态的笑容。”

扁素问也被邀月高高在上的目光，看的心头一阵火起，面对眼前这个跑来破坏自家平静生活的人，她也不再报以好颜色。

扁素问扭头继续浆洗床单，不屑的道：“你喜欢还是讨厌，和我有什么关系么？我家相公喜欢不就行了。”

“你不必如此惺惺作态，我这次前来不是为了你家相公，我对他已经不感兴趣了。”

邀月淡漠的说道：“我曾经为之疯狂过的刺棘血龙朱炤已经在十年前死了，活下来的只是凡夫俗子朱炤，曾经英雄盖世的北明隐龙可不会沉浸在你这种温柔乡，波涛汹涌的江湖才是他的归宿。”

扁素问搓洗着床单的手都捏青了，没好气的反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又千里迢迢跑来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干嘛，待在你的移花宫，做你的宫主不好吗？”

邀月对扁素问没好气的话有些厌烦，皱着眉的说道：“我来之前就提前给你写信说过了，我这次来不为朱炤，只为确定一个答案。”

“一个证明自己错了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