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乔住的地方有点偏,人少,冷冷清清的,不过许舒觉得挺好。
那会儿两人在厨房里做晚饭,许舒低着头洗菜,不知道在分神想些什么,水溅了一衣服,湿的可以滴出水,她都还没回过神。
“诶诶诶。”絮乔赶紧走过来把水龙头关上,“我这里水费可贵了,你可别浪费啊。”
话语里毫无责怪的意思。
许舒恍惚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两只手无处安放悬在半空中。
“我这也差不多了。”絮乔把她推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你等着吃就行。”
应该是下午六、七点的光景,霞光落在地板上,有风吹来,一晃一晃。
也就是这会儿的间隙,许舒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简简单单几句话。
药放在小区门口的保安室,记得按时吃。
不过寥寥数语,许舒早已经知道那人是谁。
还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那会儿正是工作室的忙的晕头转向的时候。
许舒有好几次来不及吃饭,就干脆没吃了。
没想到,就因为少吃几顿饭,好多年没犯过的胃病犯了,疼的浑身冒汗。
沈辞生过来的时候,就瞧见她那副模样,真的是要多憔悴就有多憔悴。
偏偏许舒还硬撑着说没事,不去医院。
沈辞生二话没说,直接一个公主抱把人抱下楼塞进车里。
目的地也不是医院,是个复古式的庭院,特别私人的地方。
给许舒看病的是中医,很有学问的老者模样。
他一边给许舒把脉一边道:“看他刚刚这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生病了嘞。”
许舒笑了笑,侧过身望着站在门口的沈辞生。
看来是真的着急,出门的时候外套没穿,领带也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
有那么几分不修边幅。
注意到许舒的目光,沈辞生淡笑了下,问:“不疼了?”
许舒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很慢很慢的点头。
后来那个中医开了好几顿的中药,喝完这些还不算完。
说是会每个月按时寄药,愣是要喝大半年才行。
在此之前,许舒也听话,一顿不差。
只不过和沈辞生分手之后,她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谁承想,他还记得。
*
许舒和絮乔吃晚饭之后下楼散步,沿着江边慢慢走。
有商贩在卖会发光的各种气球,她多看了两眼。
“喜欢啊?”絮乔笑嘻嘻的。
“不喜欢。”她说:“都是小孩子喜欢的玩具。”
“你不也是小孩子?”絮乔还在打趣儿:“我看啊,那个什么沈先生也是把你当小孩子宠,把你惯得菜都不会洗了。”
许舒眨眨眼睛,轻声笑了笑。
“舒大美人,你跟我讲讲实话。”
“什么?”
絮乔问:“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啊?”
许舒摇头,“没有。”
的确是没有吵架,哪怕是重话都没有说过一句。
只是在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外头灯火通明,他们选择到此为止。
“那是?”絮乔始终想不明白。
许舒在石凳上坐下,双手放进口袋里揣着,目光平静的看着江面。
“乔乔,他是因为别人,才选择爱我的。”
絮乔心里猛的咯噔,“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许舒看着她,笑着道:“我从一开始就是别人的替身,他并不是喜欢我,而是喜欢我这张和那个人相似的脸。”
“替...替身?”絮乔接着问:“那他爱的不是你?”
许舒收回视线,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谁知道呢?”许舒轻声说:“谁知道他爱的到底是谁。”
“那你...”絮乔又问:“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替身的?”
许舒毫不犹豫的回答:“一开始。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絮乔不能理解,“既然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事儿,那你还和他谈恋爱?你是有多爱他啊,才能做这样的决定。”
“乔乔你错了。”许舒长舒一口气,缓缓的道:“我之所以那样,正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不爱他。”
絮乔直直的看着她。
“你还记得,我爸是怎么去世的吗?”
絮乔不明白为什么许舒突然提到这个,却还是回答:“车祸。”
“开车的人叫沈围城。”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絮乔对这个“沈”字忽然特别敏感。
“沈围城...沈辞生...”
许舒点头,“他是,沈围城的儿子。”
当年许易得明明有机会抢救的,只不过是沈围城撞伤人之后选择逃跑。
那怕是到最后他们在医院碰面,沈围城也没有说过半句抱歉。
仍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问:“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当时不是没有想过其他的办法,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你就想用这种方式...?”后面的絮乔没说完。
许舒也听懂了,她站起身,背对着絮乔,“我当时的想法,没这么单纯。”
絮乔:“那你那个时候准备干什么?”
许舒转过身,一字一句道:“弄垮整个沈家。”
听到这里,絮乔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以自己对她这么多年的了解,她是真的不敢相信许舒能做出来这种事情。
“你不要这个表情呀。”许舒跟没事人一样。
“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絮乔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那你们分手,是因为你成功了?”
成功了吗?许舒问自己。
她当时和付闻冬的确有计划,之所以选择付闻冬,是因为只有他才是最合适的人。
付闻冬不怕沈辞生,自己也有家势,最重要的是,他也有和许舒一样的心思。
原本一切都只要按计划进行就好了。
但是没过多久,许舒就反悔了。
或许是有天晚上,沈辞生眉眼温和的盯着她看,温和弥漫的道:“舒舒,就一直在我身边吧,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别人了。”他贴近她的额间,用食指摩挲她的耳尖,用气音说:“舒舒,我只有你了。”
絮乔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
“许舒?”
许舒闻声点头,自言自语的说:“嗯,没成功。”
不仅没成功,还输的一塌糊涂。
就好像是把自己困在角落,看了一场戏。
明明故事到了结尾,却还是不肯离开。
明知道有这么一天,却还是沉溺其中。
她爱他吗?
如果不爱,为什么再想起时,心如刀绞,万般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