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神阴沉地能冻死人。
长吉不自觉的一哆嗦,连忙红着脸上前,把那幅敞开的《男人宝》卷起来。
“出去。”
声音带上了冰霜,长吉一愣,一刻不敢多留,立时退了出去。
关门声在身后响起,陆文濯缓缓抬步,走进内殿。
他的脚步声和气息一样,又轻又稳。赵子砚双手捂住嘴巴,心脏狂跳。
“你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陆文濯冷冷开口。
赵子砚屏住呼吸,一动也敢不动。谁知道这是不是诈她,她可不能先暴露了。
“爬男人床的习惯,也是从花楼里带出来的么?”
阴森的声音已经失去耐心,陆文濯俯下身,一把将她从床下拖了出来。
惊叫一声,赵子砚像一只被抓住尾巴的土拨鼠,挣扎着又往床底下钻:“谁要爬你的床,我爬的……那那那是床底下。”
奈何她哪里是他的对手,陆文濯钳住她的一只手腕,一个用力便将她拎起来,扔到了床上。
“哎呦。”
头磕了一下床沿,赵子砚捂着脑袋就要挣开他。陆文濯却不给她机会,一个扭拧反扣住她的胳膊。赵子砚大惊,抬腿就朝他腹部蹬去。
陆文濯微微侧身避开她的袭击,赵子砚便趁机抽出一只胳膊,去抓帐子里的铜铃铛,抓到手里才发现是个铃铛形状的铜制熏球。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使劲就朝他头上砸。陆文濯闪避不及,香熏球砸在了他的肩膀上,一尘不染的官服,瞬间留下一道烟油。
这一下,显然是把他惹恼了,陆文濯攥着她的一只手腕,猛地一扯,即将逃下床的赵子砚就又被甩回了床上。手腕痛的不行,她想她的手腕一定肿了。
赵子砚倒吸着冷气,他身上全是沉水香的气味,混着她身上浓郁的脂粉味,赵子砚几乎透不过气来。正要挣扎着再去抓另一边的香熏球,陆文濯反应极快,抓着她的肩膀一个翻身,将她按死在了床上。
“夫君!夫君!”赵子砚急促喘息着,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瞳仁里的墨色,几乎要将她吞没的漆黑。
也许他会狠狠给她一巴掌,赵子砚望着他阴寒的面色,心下又惊又惧。
然而就是这么危险的一瞬间,有一个念头却突然冲上她的脑海。那封纳妾文书,既然不在云水居,那很大可能,就在他身上。
这个念头一出,赵子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她盯着近在咫尺的人,一咬牙抱了上去。
此前她一直想摆脱他,突然凑过来,陆文濯措不及防,猛地后撤。她却狠狠抓住他的衣襟,腿也勾上他的劲腰,狗皮膏药一般死死缠住了他。
“你……”陆文濯被她蹭地一激灵,瞳孔骤然微缩。
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无耻的女子,平康坊再下贱的妓子,也没她这么急切。震惊之余,他搡着她的肩头就要将她扯下去,她却越越缠越紧。而且这人的爪子极不老实,在他身上这戳一下,那儿戳一下。气息渐渐凌乱,陆文濯简直怒不可遏。
“下去!”他怒喝。
“我不。我一下去,你肯定会打我。我又不傻,我才不下去,我死都不松手!”赵子砚急急道,手上却一点也没闲着,一刻不停地在暗中摸索。
官袍外面系的,不过是那些令牌令信,没探到文书,只好又往里探了探。
冰冰凉凉的触感,这个质地和纹路是……铜老虎?还只有半块。
正经人谁藏半只铜老虎在中衣里,真是有毛病。
“你下不下去?”陆文濯厉声打断她的思绪。
“我不下。除非你先答应我,不再追究我今日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追究的那种。”赵子砚紧紧扒拉着他,就是不松手。
“你休想!”陆文濯怒不可遏,抬手钳住她的后颈,眼中杀意暴涨。
赵子砚心下一急,连忙揪着他的衣襟大叫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你看男人宝的事情说出去!男人宝!男人宝!堂堂御史中丞,在家偷看男人宝!”
“你!”陆文濯猛地抬手捂住她的嘴,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也在这一刻崩裂。
崩地体无完肤、七零八碎。
侧目看了看门窗,确认无人后,陆文濯这才狠狠瞪向赵子砚。
她正在看着他,窗格筛进花影,照的她一身斑驳明透。一双狐狸般狡黠的眼眸,春水般清澈干净。似乎是他的反应太好笑了,她的一双凤眸弯成了两条月牙儿,就连眼睫也轻轻颤动,带着媚人的微扬。
勾人,欢快,又幼稚。
陆文濯一时恍惚,须臾,又像是被这双眼眸灼伤,猛地挪开目光。
“疼。”赵子砚倒抽了一口冷气。
陆文濯这才发现自己掐住了她的腰肢。愣了一瞬,他飞快的松开手,背到身后。
就此杀了她,未免太过便宜她了。陆文濯抿了抿唇角,嫌恶地瞧了赵子砚一眼。肆虐的怒意一点点散去,冷漠重新回到他的面上。
赵子砚也快速地松开了他,他身上,没有文书。
“主子。”外面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薛统领来了。”
薛平,赵子砚也有耳闻,此人是薛国公府嫡孙,陆文濯的表兄。去年初,调任禁军统领一职。
拢了拢有些褶皱的衣袖,陆文濯淡淡道:“带到前殿吧。”
谢天谢地,赵子砚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人来的太是时候了,这下陆文濯总归是无暇管她了。
岂料,抬脚刚溜到门边,那天杀的又开了口——“我准你走了么。”
“那……那我陪着你?”赵子砚怯生生瞧他。
垂眸看了看她绞在一起手指,陆文濯眸子里暗光微闪,轻一抬手,往她嘴里塞了一粒丹丸:“吃了。”
舌尖舔了舔,甜甜的。赵子砚想也没想,“咕嘟”咽了下去。
见她吃的那么干脆,陆文濯微微眯了眯眼:“不怕有毒?”
废话!
怕得要死好嘛!但是他叫她吃的,她不吃,他就能放过她?
赵子砚心下咆哮,面上却是笑的娇俏:“只要是夫君给的,是毒药妾身也甘之如饴!”
“那便好。”陆文濯掂了掂手里的瓷瓶,转身出了房门:“解药只在两个时辰内有效,不想七窍流血的话,就老实一点。”
还真是毒药?!
赵子砚头皮一麻,拔腿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