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砚还没刚做个好梦,就被一大群气势汹汹的家奴揪了起来,说是老夫人叫她过去。
她这才发现,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
这可真是见鬼了,往年老夫人寿辰,哪有她掺乎的份儿。今儿个是刮的什么邪风?
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蒙了好一会,还没来及掐了自己一把来验证,安灵已经慌慌张张在给她更衣了。
数日未出门,外面又湿又冷,气氛却是又红又火,赵子砚跟着家奴来到前殿,那里已经站了好些人。陆陆续续有人进入陆府,身后跟一排家奴,扛着贺寿的东西。
赵子砚随便一打量,都是些衣着不斐的高官显贵。其中最显眼的还属国公府的礼队,一个个赤靴赤衣,光看来人身的金丝线就晃的人眼睛疼,更别提他们手里闪瞎眼睛的贺礼了。
那家伙,火红的,要不是赵子砚事先知道这是寿辰宴,还以为是谁成亲呢。
“放肆。”耳边一声厉喝打断赵子砚的观望,她还没搞清状况,膝就挨了一脚,被人按跪在了地。
“大胆婢子,老夫人会客的地方,也是你能进的?”
又一句呵斥,赵子砚看清了那人,正是老夫人身边的女官沛容。在这府里,她的话,就等同于老夫人的话,她要赵子砚跪,赵子砚便也不敢起,只得老老实实认栽。
反正她也早就料到了,老夫人要找她,必然不会是让她好过的。若只是叫她在这跪一跪,倒是最好不过。
百无聊赖地打了两个哈欠,屋里传出一阵笑声,赵子砚听出里间的人是薛若兰。
“姑母就别打趣若兰了。”黄莺一样轻盈的笑声。
“乖乖,姑母可没说笑,濯儿昨日还向我询问婚期,他那孩子,面儿不露声色,其实最是重情,想必也是等急了,就盼着娶你呢!”
“表哥……他真的在问了吗?那个……婚期……”
“那可不,他那样看重你,总想寻个吉利吉利再吉利的日子,我从去年就说了几个日子,他总嫌不够吉利。不过我已经告诉他了,今年必须完婚,什么吉利不吉利,不成婚永远都不能吉利。他也不看看他都多大了,二十七八的人了,京城里像他这般年纪的人,谁没几个孩子,那有的老大都读私塾了……唉,罢了罢了,也不能怪,谁叫你这表哥一心等你,痴情至此。”
“姑母,别说了。”薛若兰脸一片绯红。
“不过兰兰,你们今年成了婚可就得抓紧了!”
“哎呀这……这可由不得若兰。”
“乖乖,你羞个什么,傻孩子!次姑母给你的压箱底……你打开看了没?”
“呀!姑母!”
“看了,一定看了哈哈,好孩子。”
“姑母,别再说了……”
又是一阵笑声,时不时掺杂着新妇常见的娇嗔,一派其乐融融。
今年啊,今年已经过了将近三分之一了,看来这场寿宴过后,两家就要筹备婚礼的事宜,怪不得今天国公府的人都穿那么喜庆,原来是好事将近。
这下陆文濯一定高兴坏了。
赵子砚无聊地捏捏手指,转顾外面喜笑颜开的人们,发了一会呆。
“姑母别送了,外面凉,若兰自己去找表哥就好了。”温柔的声音微风似的,飘到赵子砚面前。
赵子砚连忙跟着旁边的婢子,俯身埋下头,把额头磕在交叠的手背。
这是对老夫人才行的大礼,如今沛容示意她们行此礼,其中深意她怎么能不知道。
这一叩,叩的便是未来的陆家主母。
“兰兰,你的鞋子怎么脏了?”老夫人提醒。
“呀!还真是,应该是来的路踩到花园软泥了。”薛若兰提起裙摆,烦恼地点点脚。
“没事儿孩子。”老夫人拉过薛若兰的手,和蔼地笑道:“咱陆府最不缺的就是下人,让她们给你擦掉便是。连赵氏我都给你叫过来了,这以后都是由你差遣的人,今儿个提前练练手也是好的。”
“赵氏?”薛若兰顺着老夫人的目光看去:“你就是表哥的那位……娘子?”
“是给你养的下人。”老夫人纠正:“你且放心,濯儿并不待见她,大抵是当初觉她可怜,随便给她个住处。就是个下人,以后你嫁进来,她就是你的下人,都是伺候你的。”
“既是如此……”薛若兰掩口一笑:“那若兰便不客气了,若兰可不能辜负表哥的一番好心。”
说罢,她抬脚放在了赵子砚面前:“麻烦妹妹了。”
她的声音轻柔,温和地像一阵春风,赵子砚却莫名皱了皱眉。
这倒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场面。
原来老夫人叫她过来,是给薛若兰立威来了。谁让陆文濯院里,目前就她一位女眷。不拿她开刀,也没有别人了。
这还真是……麻烦。
正想着,身后的沛容一脚踢在她的身:“还不快给娘子擦干净!”
猛地吃痛,赵子砚眉头皱巴的越发厉害,她以前可不少跟人打架,虽然战绩不见得多好,但总要让对方也挂点彩。
奈何当着老夫人的面,她实在也做不出来这种事。那毕竟,是陆文濯的母亲。
何况,比这难堪的事,她又不是没经历过。陆文濯带她回来的时候,可没保证过不再让她继续难堪,她早该认清了才是。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点不舒服,肚子也疼得厉害,忍不住拿手捂了捂。
大抵是最近睡多了吧。
罢了,他们人多势众,不跟他们计较。赶紧给她擦了,回去接着睡觉去。
舔了舔嘴唇,她扯过自己的衣摆,抬手就要去擦拭面前的绣鞋。
然而还没碰到鞋面,一个清越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呦!这是做什么呢?”
众人惊了一惊,赵子砚却是眼前一亮。
转侧,果然就看见那个一身红衣胜枫的骚包货走了进来。
薛若兰吓了一跳,猛地收回脚,朝来人跪下。
老夫人亦是脸色一沉:“什么风把宁王殿下吹了过来?”
“这下雨天的,能有什么风,都是乱七八糟吹的妖风。”
李慎懒洋洋道,一双黑眸随着转侧绽出点点光彩:“本王此来,自然是来祝薛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