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陆府,景祥见他唇角依旧微扬,不免走到他身侧,小声提醒:“王爷如此激怒陆中丞,若是伤到赵姑娘该如何是好?”
“不会。”李慎懒洋洋地撩开车帘,他盯着陆府的牌匾,脑中浮现出的,是赵子砚叉腰嚣张时,陆文濯看她的目光。那眼神,绝不是单纯的恨意。
还真是,越发有趣了。
“不过。”景祥还是疑惑:“王爷同赵姑娘分明没有,为何……”
“景祥,你还记不记得,陆中丞这个人素来有洁癖。”
景祥一愣,点头道:“是有此事。”
陆文濯洗好洁整,是在整个朝野都出了名的。御史台的宫女和小黄门也常抱怨,他们必须时时刻刻擦拭洒扫,否则就会被陆文濯阴冷的脸吓得肝胆俱裂。
听闻,陆府的云水居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据说那里是纤尘不染,仙境一样的地方。只是云水居作为陆文濯的寝殿,自然没什么人进去过,至于传闻是否属实,也就难以验证了。不过单就御史台的整洁程度来说,已经是可怕的地步了。
“所以。”李慎微微一笑:“我碰过的女人,你以为他还会再碰么。”
松香阁。
一推门,安安静静,桌饭菜已经备好了,正冒着热气。
环顾了一下四周,就是没有人。跑去柴房,水桶里面的水,是满的,刚打来的井水把桶壁都濡湿了,地的水渍也是刚擦过的痕迹。
几件洗完的衣服,还晾在侧屋里,窗外的风一吹,白的,红的,青的,大片颜色在眼前晃动。
赵子砚有些恍惚。
“娘子。”熟悉的清脆声音。
赵子砚一回头,就看到安灵笑眯眯的小圆脸。
“娘子怎么啦?”安灵放下炭盆,凑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没起烧呀,娘子怎么像是丢了魂似的?”
“安灵。”赵子砚突然抱住她。
“娘子这是怎么了?”安灵笑着拍拍她的后背。
“我刚才找不到你了。”赵子砚把脸埋进她的怀里低低道:“我以为,你不见了。”
“怎么会呢,婢子就在府里,哪也不会去。这几天连着下雨,衣服放在屋里总是晾不干,婢子就去要了点银屑炭。”安灵向她解释,把她扶到桌边坐下:“娘子放心好了,不会找不到婢子的,咱府就这么大,婢子不在这里,就在那里。”
“我怕。”
“难道娘子还怕婢子走丢了不成?”
“不是。”赵子砚艰难的道:“我怕陆文濯,不让我再见你。”
“娘子多虑,公子才不会呢。”安灵拍拍赵子砚:“当年,就是公子让婢子来照顾娘子的呢!公子说我傻傻的,说娘子也傻傻的,所以才让婢子来的。”
“他说我傻?”赵子砚一下子跳起来。
“是呀!”安灵仔细回忆道:“公子似乎担心娘子受欺负呢,老夫人派来的下人都被打发了,说是怕娘子呆呆傻傻,惹得老夫人那边的人徒增烦恼。”
“哈!呆呆傻傻?!”赵子砚一巴掌拍在桌子:“他才傻,他全家都傻!”
“他全家……”安灵小声提醒:“也包括娘子。”
赵子砚:“……”
一口恶气,突然就这么耿在嗓子眼,出也出不去,咽也咽不下。左右看了看,赵子砚又老老实实坐回了凳子。
喔唷,这憋闷劲儿!
见她不说话,安灵递给她一个糖心饼。
赵子砚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奈何肚子不争气,“咕叽咕叽”叫了两声。
她中午就吃了两口,肚子能不抗议吗?叹了口气,她伸手接过来吃掉,吃完肚子还是有点空,于是又拉过一碗汤饼闷头往嘴里送。
安灵看着她,也象征性的掰了两口蒸饼放进嘴里,小心翼翼的问她:“娘子,今天老夫人有为难你吗?”
“她哪回见着我不得发作一二。”赵子砚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扒拉两口,端起碗把汤也喝了个干净:“不过没事,都过去了。”
今天她那个混账哥哥,把人一家子气得也够呛。她去这一趟,也不算亏,想想老夫人煞白的脸色,就大快人心。就是最后没走掉,有点可惜,就差一点点。
放下碗,她抬眼看到安灵,又不觉得可惜了。发了一会呆,她伸手捏了捏安灵圆圆的脸蛋:“跟着我,委屈你了。”
“委屈什么,只要娘子好,我就开心。”安灵笑,又忽然有些黯然:“娘子还想离开这里吗?”
“我不知道。”赵子砚叹了口气。
就今日的形势看,若是薛若兰进门,她们怕是不会好过了。她是无意招惹谁,可她的存在,毕竟是碍了别人的眼。
“你说陆文濯这么讨厌我,为什么不直接休了我。”
赵子砚越想越生气:“是我不想他和薛若兰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是我想横在他们中间吗?我就只是想混吃等死,老老实实做一只大米虫,他们还想把我这只小虫子吃掉!大米虫怎么了?大米虫能容易吗!”
“娘子怎么能是大米虫呢?”
“我可不就是吗?不然还能图个什么?难道真的去指望他对我虚无缥缈的感情吗?且不说有没有,就是有也都是憎恶。”
“才不是。”安灵使劲摇头:“公子才舍不得娘子呢,不然就不会拦着娘子走了。”
“哈!他拦我!你不提我还忘了,说不定陆文濯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不得安生!不行,还是不能留在这!他不休我,那我就休了他!”
“你要休了谁?”凉凉的声音从外面响起,陆文濯抬步迈了进来。
安灵吓了一跳,连忙退出去。赵子砚也从凳子站起来,警惕地看着来人。
“怎么不说了。”陆文濯睨她。
她不是要休了他么?不是嚣张得很么?
“说就说!我要……要……”
说到一半,赵子砚被他难看的脸色吓得一激灵,剩下的话噎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到最后只变成一句:“要夫君疼疼我。”
可怜,弱小,又怂包。
没了老虎傍身的小狐狸,就是这么软塌塌。
“夫君。”赵子砚眼汪汪地瞧他,娇滴滴的声音委屈又黏腻,看他的眼神也带着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