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019章:喋血广陵城(四)(1 / 1)眯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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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在梦里闪现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眼前,梦想与现实的重叠徐安定鬼使神差的喊了声“妈妈”,可等不到回应,打转的泪啊,就再也止步住了。

不相信现实徐安定就迫不及待的跳上了囚车,想再重温一回那熟悉的温馨,可就算急得跳脚,也拥抱不到那明知已冰冷的身躯。

吸了吸鼻子,徐安定将短剑插在腰间,就要顺着杆子往上爬,身后又一声闷响“来,舅舅帮你。”

随后就感觉被慢慢提起,在大庄舅舅头顶站稳时,那张脸已触手可及。

日夜期盼的人就在眼前,徐安定想炫耀一番“妈妈你看,我跟你一样高了。”可当摸到那张冰冷的脸后,所有的幻想都被打入了谷底,面前那人的手再不会把自己搂入怀中。

幻想成空,徐安定却笑了笑,低着头对庄天盛说道:“舅舅,你看妈妈笑了。”

庄天盛顶着徐安定只能低着头,听着那小孩的呼唤,颤颤巍巍的回了声“是啊”,身形就剧烈的颤抖,无奈怒吼道:“快点来个人。”

一阵清风拂过,大汉头顶的压力消去后,就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连死都不怕的西北大汉,像三岁小孩一样哭了起来。

他的妹妹,总爱在他耳边叨叨“庄天盛你到底什么时候成亲”的妹妹到底是没了,就再也不会有令人厌烦的唠叨了,再也不会有格外暖的温馨了。

徐安定稳稳的落在地上,不止是这样,娘亲连同两个叔叔也都安稳的躺上了铺满碎冰的牛车上,可却没有徐家四人任意一人的帮助。

徐安定一阵疑惑,四处望去,却是一个老爷爷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心底失落,终究还是等不来那个高大的男人,便对着老爷爷作了一揖,说道:“谢谢老爷爷帮忙,徐安定谨记在心。”

长须老者对徐安定挥了挥手,说道:“好孩子,快带你的家人们走吧!”

徐安定倔强的摇了摇头,抽出了腰间的短剑,笑道:“我老叔给我的东西还没派上用场了。”

徐安定的话语在庄天盛耳边盘旋,揩了揩眼角,打湿了白布长衫,庄天盛笑了笑,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另一只白色袖管,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徐安定的肩头,叹气道:“安定,听舅舅的话,我们回去吧,你外公外婆肯定很想你了。”

徐安定错愕的盯着庄天盛,他不敢想象这样的话是从他舅舅嘴里讲出来的,若是哭泣可以理解为是情之所至,那退缩了?就是懦弱嘛?

徐安定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因为徐家那高大男人的不可靠,边上就躺了三具冰冷的尸体,都是至亲的尸体,那眼下这个男人了?会引出几具?徐安定不敢想象,就只好直勾勾的盯着他。

不满十岁的小孩下意识走的那几步,就像是踩在了庄天盛的心口,在有能力时尚不能护其周全,何况如今只是靠病体撑着的一副残躯,一身本事只能用出十之一二,他已没了信心在乱战中护下他妹妹唯一的骨肉,可最基本的呵护却得不到那小孩的理解,无奈无助更说不出一句话,就只好看向那被车骑军黑甲卫士拦下的胡杨子。

胡杨子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劝慰道:“安定,你跟你舅舅走吧,这里交给我们。”说罢又拱手对长须老者说道:“前辈,我徐家今日落得如此境地实属无奈,还望前辈略施援手带走丁姑娘时能捎上这一对舅甥,今日我徐家只要有一人能活,定会结草衔环以报水月宗之恩。”

长须老者叹了口气,点头道“好。”

丁兰芳却直摇头,决然道:“谁说我要走,我来了就不走了。”

长须老者气的甩袖,喊道:“痴儿,还在执迷什么,随为师上山去吧。”

丁兰芳冲着长须老者倔强的扬起嘴角“当七年间的等待只换回一纸亡讯的时候,丁兰芳心就死了,随着那个肯为丁兰芳背一夜《尔雅》的年轻剑客一起死了,师傅,再由着弟子仍性一次吧。”

张叔阳有些不清醒,晃了晃脑壳,看着那倔强的女子,咬了咬牙向其掠去,不管如何势必要将其带回山。

丁兰芳早料到他师父会如此,冲着后者做了副鬼脸,就卷动绿袖一招“大袖揽清风”,在庄天盛眼下就把徐安定扯了过去。

丁兰芳环抱着徐安定,笑吟吟的看着张叔阳道:“我就知道你个糟老头子最坏,现在你来抓我啊,略。”

张叔阳哭笑不得,只好劝解道:“世间男子何其多,何必因为刘朝峰就放弃了这大好年华。”

丁兰芳苦笑道:“鬼扯就第一,放弃了你这个糟老头还差不多。”

徐安定莫名其妙就被迫落入了温软之中,环抱他的女子虽有些熟悉的感觉但怎样也记不起,只听得两人有提过刘朝峰,徐安定便放下了不安的心绪疑惑问道:“阿姨,我四叔怎么你了?”

丁兰芳翻了个白眼,环抱徐安定的力道也重了几分,听得后者一声“哎哟”后,便淡淡开口“我是你四叔未过门的妻子,你竟敢叫我阿姨?你怕不是在讨打。”

“啊”徐安定不明所以,挠了挠头,在丁兰芳怀中转过了身,托着她那张脸仔细看了看,说道:“那我怎么没听我四叔提过啊?”

丁兰芳很不客气的拨开了那双托着自己脸的手,又揪着徐安定的脸,怒道:“你个小屁孩管那么多作甚,只要叫人就好。”

徐家四剑客齐齐发声“安定还在等什么?赶紧叫人。”

真切的不能在真切,徐安定笑咧了嘴,低迷了快两旬,唯有此刻才能真正开怀,原来他那既不爱言笑也不愿多交流,孤独又刻板的“老乌龟”不孤独,原来除徐家还有人惦念着那只“老乌龟”,可是那只“老乌龟”,却没安分的当一只乌龟。

徐安定吸了吸鼻子,从怀中拿出一条被剑割开满是血迹的青色衣襟长布,系在了丁兰芳的左手上,大声道:“婶婶。”

回首希冀又彷徨的七年,所有惴惴不安的不忿都随着一声“婶婶”烟消云散,丁兰芳笑了,笑着笑着又哭成了一个泪人,她摸了摸徐安定的心口,就突然跪在了地上,朝着张叔阳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张叔阳无奈的挥了挥袖,仰起了头,任凭雨滴洒落,再由脸庞滑下。

丁兰芳忍着哭腔道:“诶,糟老头子,你以后要喝酒就找老三,我把藏酒的地方告诉她了她会给你拿,以后要洗的衣物记得快些拿给老六,别堆起来会生虫子,还有你的戒尺我藏在了你打坐的蒲团里,回去以后记得找出来,她们犯了戒律记得要重重的罚。”

等不到师傅的回应,丁兰芳也没强求,站起来扶着徐安定说道:“小安定,你在叫我一声婶婶,我便送你一个礼物如何?”

徐安定笑着说了声“婶婶”又补充道:“这声婶婶乃安定发自肺腑,不求礼物。”

丁兰芳笑道:“好实诚的侄儿,可别和那呆子一样,不过婶婶说过要送你便送你。”说罢,丁兰芳从右手解下一条青丝带,塞进了徐安定怀中解释道:“这是那呆子的东西,他啊,以前嫌没人看的清他的剑更嫌找不到对手,便在手上绑了这东西,谁又能想到那狂徒最后输给了婶婶呢,今天婶婶把这给你记得别学他一样。”

徐安定本能的想拒绝,却又拗不过丁兰芳,后者抬起了左手,微笑道:“小安定,婶婶更喜欢这条。”说罢又一指点在徐安定心口。

徐安定只感到心口一暖,似乎有两股气流在心头欢腾交汇,舒服极了,满是疑惑时,看向丁兰芳,她却一如当日的刘朝峰,七窍内渐渐溢出鲜血。

旧景重现,徐安定瞪大了眼睛,昔日刘朝峰身死,竟全是因为自己,今日亦如是,天煞孤星的人究竟还要害死多少人?不知不觉徐安定流下两行泪。

丁兰芳训斥道:“小安定别哭,我跟你四叔在你心头重聚又重生,何必如此作态,你应当高兴才是。还有今日我虽身死,可我师父绝不会善罢甘休,最少也能保你安定,待你回去后,记得把我跟你四叔葬在一块,千万要记得在碑上刻下夫妻二字,还有你婶婶可小气的很,这条青丝带可不许在送给别人。”

徐安定挤出一丝笑意点头道:“好。”

丁兰芳也笑了,说道:“小安定,婶婶累了该换你抱会我,你四叔在冲我招手了,他应该不会吃我这侄儿醋吧,算了我还是得去给他解释解释,小安定你再叫我一声婶婶吧,听的人真开心。”

徐安定死死搂住他婶婶的腰,后者急速垮塌的躯体却险些让他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心知结果如何,徐安定咬住嘴唇迫使自己不流出一滴眼泪,忍住以后就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婶婶。”

雨淅淅沥沥还是在下,丁兰芳血迹斑驳的脸,却笑了笑得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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