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虽和朕没有干系,在此之前,朕也不曾听到半点风声,可二郎不见得这么想啊。”
“你想啊裴寂,这李孝常他在京里能有什么人脉?他凭什么能唆使那么多人跟着他搞兵变?”
“还有我李氏宗亲的反应也奇怪,即便我李氏族人对二郎一些行事风格有些不满,却也万没理由去支持一个外人来逼宫造反的道理,这件事不管从哪方面想,动机的矛头都指向了朕。”
“只有朕才有这个能力和号召力,朕”李渊愈想愈不安。
“太上皇,若陛下真想对你干什么,就不会在除夕宴上、对着群臣说出来,说句大不敬的话,别说这事真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即便有,陛下也不会对您怎么样。”
“陛下是个很爱惜羽毛的人,他上位的时间还不久,上位之初的路程本就十分血腥,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因孝道之事给自己添上什么污名。”
“不仅是现在,即便是在未来,只要太上皇您不危及他的地位和安危,他都不会对您做什么。”裴寂看了李渊一眼,一脸认真的开口道。
裴寂是个真正的聪明人,秦王没上位之前,他因和刘文静不睦而得罪了李世民,便一直是站在李渊和李建成这边的,希望能帮着他们把李世民打压下去。
后来发现这李世民实在太厉害,李渊和李建成父子连手,再加上一个齐王,还是斗不过李世民。
玄武门之事发生后,他几乎想都没想,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李世民。
李世民虽然很不喜欢这个人,但凭着裴寂和李渊的关系,还有他的识时务,李世民都不能对他干什么。
不仅不能干什么,李世民上位后还封了裴寂为司空,赐实封五百户,将他高高供起。
当然,裴寂虽拥有司空之名,也拥有实禄,却无实职,朝事几乎没有他参与的份,他也很识时务,从来不跑到李世民面前碍他的眼。
李世民不召他,他便不出现,有空就到太极宫陪着太上皇李渊说话,现听了太上皇的担忧,不敢胡乱挑拨,而是诚心诚意的帮着他分析问题。
裴寂和李渊的谈话很快就传到了李世民的耳中,他听完之后只淡淡的道了一句:“裴寂此人虽无大材,品行也不甚出众,但却不失为一个聪明人。”
开朝之后,他着三省六部,共同核查李孝常谋反一下,经过半个余月的查证,被牵扯进来的各方势力都被清查了出来,录成卷宗,呈到了李世民的御案前。
李世民虽在让人核查之前,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当卷宗呈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整个关陇贵族,李家宗亲,还有无忌和皇后家的族人,被牵连进来的不计其数。
甚至连长孙顺德和刘宏基这样的重臣、宠臣都和此事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
李世民手里握着这份卷宗,只觉通体发凉,满心疲惫,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御书房里,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让王德去召房玄龄、杜如晦和长孙无忌。
受召的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碰上了,几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旋即就敛下视线,满腹心事的走了进去。
“见过陛下,陛下圣安。”三人进来之后,先朝李世民先礼。
“不必多礼,王德,给他们赐坐。”李世民摆了摆手,让王德搬了三张垫子过来,三人谢过,席地盘坐了下来。
“朕这时候召你们过来,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是为什么吧?”李世民也从御案上走了出来,走到三人对面坐下。
“想必是为了李孝常案的事。”杜如晦道。
“不错,正是为了此案,你们都是经手之一,此案不用朕说,大家都很清楚,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李世民问。
“抱歉,陛下,这案子臣等实不便过多置喙。”李世民此言一出,三人都沉默下来,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房玄龄才开口道。
“臣有罪,在这件事上,罪不仅不便置信,还有束亲不严之罪,请陛下责罚。”长孙无忌则是以头伏地,直接开口请罪。
“好了,辅机,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长孙家的长孙安业虽被牵涉其中,可整个京都谁人不知他和你们的关系,他那样的人岂是你能约束得了的?”
“至于长孙顺德,他并不曾参与,最多也就是知情不报之罪,若是连此都要牵看到你身上,那朕的族人涉及其中的更多,朕的罪过岂不是更大?”李世民摆了摆手。
“多谢陛下宽宥。”长孙无忌吃了一惊,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了,他若再继续请罪,那便是和皇帝打擂台,这样的蠢事,他是绝不会做的,只好谢恩起身,坐直了身体。
“克明呢,你有什么要说吗?”李世民的目光投到杜如晦身上。
“回陛下,这件事上的看法,臣和房大人一样,不便置喙。”杜如晦摇了摇头,此事牵联太大,若真要大动干戈,有可能动摇大唐根本。
说白了,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只诛首恶,其它都不追究。
但这话他们不能说,这个主他们不能作,这事只能由皇帝自己来做决定。
“呵呵,是朕为难你们了,这事,确实不合适让你们建言,朕明知道是怎么做才是最合理的,可心里这口气啊,实在是下不去。”李世民看了大家一会,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
“臣等惶恐。”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都吃了一惊,连忙俯身请罪。
“罢了,你们都下去吧,叫你们过来一趟,也不是毫无收获,你们的态度至少让朕知道,即便朕的心里再不舒服,只要朕还坐在这个位置上,心里还装着江山社稷,有些事就不得不妥协。”李世民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了下去。
“王德,世上都觉做皇帝好,觉得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能君临天下,想定谁的生死就定谁的生死,这等滋味实是妙不可言。”
“可朕上位才一年多时间,怎么就觉得这个位置这么难坐,这么憋屈呢?”待几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离去,李世民一脸怅然的对身边的近侍王德道了一句。
“那是因为陛下想做一个明君,贤君,历史只有留芳百世的明君和贤君,才不会随心所欲,才会忍常人不能忍的事。”王德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