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先生,快醒醒。”
红梧轻轻推了推聂恒,把他叫醒。
“到了吗?”
聂恒揉揉眼,有些依依不舍的从红梧腿上离开。
“没有,聂先生,有人把我们拦住了。”
唉……
咋出个门都能遇到事。
聂恒有些无语自己的运气。
“是仇家还是?”
“聂先生,我说不清,你自己出去看看吧。”
红梧的表情也不像是很紧张的样子。
聂恒疑惑着下了马车,发现前方有一名僧侣,不过没穿袈裟,而是穿着寻常农家布衣。
在他前面,铁贵四人趴倒在地,被揍得鼻青脸肿,不过看上去都是些皮外伤。
“他拦住我们,说是要化缘,我给了他银子他却不要,问他要什么,却也不说,只是拦着不让我们过去。”
“于是铁贵他们就动起手来,结果一下子就被打趴下了,不过他也没再做什么激进的事。”
红梧在一旁解释着。
闻言,聂恒揉揉眉心,颇感无奈。
自己这边是土匪!土匪!
怎么土匪还有被人拦截的道理?
不过能把铁贵他们揍成这样却又不伤根骨,此人不一般啊。
“你先把铁贵他们扶起来,我去会会他。”
聂恒走上前去,行了一礼,算是打过招呼,那僧人也恭敬回礼。
“这位僧哥,我们欠你东西吗?”
“不曾。”
“这条路是你的吗?”
“非也。”
“那你拦着我们干嘛?”
“……”
那僧人突然间就不回话了,执拗的站着。
……
这秃驴咋不跟剧情走啊?
不应该是我跟你一番激烈辩论,你自知理亏然后退去吗?
这一副学了闭口禅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闭口禅还有开关的?
这年代,僧人比土匪还流氓的吗?
聂恒心里窝起火来,最烦这种装聋作哑之辈。
“这位兄弟,谁让你来的?”
沉默片刻,聂恒觉得还是要以理服人。
毕竟,打不过……
“无人,只是贫僧随心而行。”
嘿,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回话了,聂恒还以为他死也不会说话了。
想了想,聂恒又问道:“你是什么境界?”
“贫僧佛门四品,空门境。”
原来佛门四品叫空门境,幸好自己没跟他动手。
聂恒点点头,这僧人却也诚恳,一般来说个人的修为境界都是很保密的,很少与外人透露。
于是,这就轮到聂恒头疼了。
这僧人比自己强,还比自己讲理,这咋办嘛。
“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贫僧入佛门时道号修缘,后来被方丈逐出寺庙时改成了倔驴。”
聂恒眼角一抽。
“你们那……方丈,看人真准!”
“阿弥陀佛。”
倔驴和尚念了声佛号,又恢复沉默不语的状态。
此时,太阳已至正午,期间陆续有几对人马路过,可倔驴和尚一动不动,似乎就认准了聂恒一行人。
难不成这家伙是来找自己的?
倔驴和尚行事怪诞,所说自己等人跟佛门能扯上什么关系,好像也就癫狂道人给的舍利了。
“倔驴,你看看你要找的是不是我?”
闻言,倔驴和尚伸出手来摁在聂恒肩头,眸中一亮,却又摇摇头。
“施主与我佛门有缘,却不是与我。”
不是我?
聂恒这下人麻了,总不能被这和尚堵到天荒地老吧?
“你再看看,是这人不?”
聂恒把铁贵拉了过来。
“非也。”
于是他又把孙壮拉了过来。
“那这个呢?”
“非也。”
……
虎头寨的汉子被聂恒一一拉过来,可那倔驴和尚从头到尾就只会说那一句“非也”。
“倔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故意来找茬的啊?”
聂恒在最顽固的老学究面前都还能沟通一番,但面对倔驴和尚,却是半点方法也没有。
“佛门中人,不打诳语。”
你都被逐出寺庙了,还佛门中人呢。
说你是流氓都有些词不达意。
聂恒在心中默默吐槽。
然后一转眼,看见红梧在马车上,同样保持着与自己一样的郁闷表情。
难道……
“红梧,你过来,让这倔驴看一眼,也好让他死心了。”
红梧依言来到聂恒身边,很乖巧的站着。
“我们就剩这一人了,赶紧看完让我们离开。”
倔驴和尚没有理会聂恒,他同前几次一样伸出手去,不过却因红梧是女身,所以他只是隔空一点。
“阿弥陀佛——”
仅是轻轻一点,倔驴和尚登时两眼紧闭,灼灼热泪滑落。
“我靠。”
聂恒惊讶的后退几步,看看红梧,又看看倔驴和尚,心中一下子闪过十几种敢于突破封建礼教束缚、为了爱情至死不渝的剧本故事来。
不仅是聂恒,就连铁贵等人也惊讶的看着红梧,他们也算是看着红梧长大的,眼前的场景有些突破想象空间了。
“我……”
红梧有些局促不安,她第一次见到这和尚,哪知道他怎么就哭了。
“倔驴,你这是走的什么剧本?”
聂恒挡在红梧身前,把倔驴和尚伸出的手给按了回去。
“阿弥陀佛,请原谅贫僧失礼了。”倔驴和尚鞠了一躬,起身时泪水已经消失,不曾留下半点痕迹。
“你找红梧,有事?”
倔驴和尚点点头,算是承认,但又不开口解释。
只是右手腕一翻,他的手上便多了一串佛珠,看上去平平无奇,无甚特色。
他走到红梧面前,把佛珠递了过去,说道:“这是姑娘的……父亲,留下的。”
父亲?
红梧被突如其来的,陌生的词汇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虎头寨内大半部分人都是孤儿,早已习惯了这一点,也不曾对自己的身世有过探究。
如今倔驴和尚搞来这么一出,她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收下吧,这和尚应该算靠谱的。”
见红梧柔弱的目光看向自己,聂恒点点头回应。
在红梧收下佛珠后,倔驴和尚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在原地掐起手印。
“你干什么?”
聂恒大踏步上前,铁贵等人也纷纷要冲过来,然而刚一抬步,便动弹不得。
只见那倔驴和尚佛印层层叠叠,玄奥无比的佛文从掌中飘出。
聂恒感觉自己身体中从未动弹的佛门舍利在这一刻变得滚烫起来。
一道有异于灵气的能量从丹田内窜出,不受控制的一路向上。
下一刻,聂恒双眸中绽出一道金光,整个瞳孔变成了金黄色。
他看到红梧身上有一根胳膊粗的黑色能量柱笔直冲天,不知连接到了何方。
而倔驴和尚所打出的一道道佛文叠加在黑色能量柱上,竟令得柱子逐渐脱离红梧,朝倔驴和尚改道而去。
黑色能量柱被秘法所转移,完完全全的接通给了倔驴和尚。
只见他丰润脸颊瞬间凹陷,仅一瞬间,躯体便成皮包骨。
“阿……弥……陀……佛”
倔驴和尚两腿一软,瘫坐在地,艰难的念了一声佛号。
“你……这是怎么了?”
在倔驴和尚施法结束后,聂恒等人终于能够动弹,他赶忙上前查看起倔驴和尚的状况来。
只要不是猪,都应该能知道刚才倔驴和尚显然做了一件对自身极其受损的事情。
“贫僧……还死不掉。”
他拿出一瓶丹药,连吃了四五粒,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红梧,快谢谢大师。”
聂恒刚才从红梧身上看到的黑色能量柱虽然没有任何的波动,但不用想都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倔驴和尚看上去付出极大,红梧有必要谢谢人家。
“多谢大师。”
红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虽然不知道倔驴和尚做了什么,但就在刚才,她有种骨刺拔除的微弱感觉。
随后,倔驴和尚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没必要叫我大师,我只是行云流水一孤僧。”
倔驴和尚摆摆手。
“大师,现在方便解释下不?”
“……”
见到倔驴和尚这样子,聂恒就知道他的闭口禅开关又打开了。
“贫僧……与你算是有缘分,与这位红梧姑娘,则是有因果。”
似是觉得此时沉默不太好,倔驴和尚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
“可我从小在寨子里长大,没见过大师。”红梧仔细回想后说道。
“阿弥陀佛。”
倔驴和尚摇摇头,这下是真启动闭口禅开关了。
见状,聂恒只得把他扶上马车,不过车厢狭小,只能两人在内。
于是无辜的铁贵就被塞了进去,马车交由红梧驾驶,聂恒靠着车厢坐在一旁。
被倔驴和尚耽搁了大半天的车队,这时终于继续上路。
看来,今晚要住城里了。
聂恒抬头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