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吉他弦音在直播间飘荡，流淌近数万观看直播的网友耳膜里。

弹幕还在刷屏，陈子昂却仿佛一切都看不到了。

他的眼中只有一把价格不算高昂的吉他，脑海里不断过滤关于这首歌的情感感悟和发声技巧方式。

陈子昂靠近话筒，开始演唱：

“如果世界漆黑_其实我很美

在爱情里面进退_最多被消费

无关痛痒的是非

又怎么不对_无所谓……”

填满了屏幕的弹幕消失了，不是有人关闭了弹幕，而是没有人发弹幕。

观看直播的水友观众瞪大了眼睛，嘴巴不受控制微微张开。

绝佳的嗓音。

底蕴极强的唱功。

常年混迹娱乐区的水友观众一听就能听出个大概来。

这种声音，不是声卡可以发出来的效果。

声卡……不配。

要么有调音师在幕后调音修音，要么这个声音是主播的原音。

呆小妹与周姐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两位都是娱乐区主播，对音乐多少有一定了解，不说有多么深的造诣，了解一二还不夸张。

子曰的唱功，极高。

而且没有用声卡。

身为娱乐区的大主播，对声卡发音轨道她们十分了解。

声卡绝对发不出这种音色，上万元的声卡也不行。

无论再怎么昂贵的声卡，修改的都只是声线，绝不会不具备感情。

子曰的声音里，有感情。

这首歌无论是不是抄袭换装得来的，都已经无法否定子曰的嗓音和唱功。

对于娱乐圈歌手实力如何划分，她俩不知道也不清楚。

可有一点可以肯定，子曰的这份唱功就算是丢到群星璀璨的音乐圈，也可以占据一席之地。

只能说，陈子昂唱歌技能加点加的太多了，他都不知道几年下来加了有多少点。

就在这时，前半段的主歌第二段响起了。

“其实我并不在意_有很多机会

像巨人一样的无畏

放纵我心里的鬼

可是我不配……”

呆小妹的脸色忽然变了。

忽然顿挫抑扬的吉他弦音和歌嗓音，像一只充满魔力的手爪不停挑拨着她的心弦。

她已经顾不上继续维持那生气恼怒的玻璃人设了，樱桃般大小的红润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不敢相信的惊叹声。

也就是陈子昂听了周姐的建议，毙了呆小妹和周姐两人直播间的麦声，要不然这时肯定可以听到一声奇怪的类似与呻吟的惊叹声。

“他不会是科班出来的吧！”周姐捂着嘴巴摇头赞叹：“绝对是科班出身，绝对是音乐学院毕业的专业人，我拿小呆呆三年单身来打赌，绝对是。”

这个年纪能有这么强的唱功，绝对是受过专业系统训练的，能有这份待遇的地方，只有音乐学院。

她十分笃定。

直播间弹幕三三两两的飘荡而过，三人加起来观看直播间的过万人水友，弹幕零星几个少的可怜。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新进入直播间，恐怕会以为直播间的观看人数都是用电脑挂的机器人吧。

观看人数与弹幕数量完全不成比例，差太多了。

多的不真实。

呆小妹、周姐的惊叹，寥寥无几的弹幕，都没有影响到陈子昂的弹唱。

他甚至都不知道弹幕的变化。

他的头一直在微微低着，整个人都沉浸在这首歌的旋律里，虽然没有经过提前排练演习，可有那份对这首歌的情感感悟和发音技巧，以及前世薛之谦唱这首歌经历融合后对大脑的直接灌溉。

完全不需要排练。

某一刻，陈子昂仿佛已经唱过无数遍这首歌，每一个音符都很熟悉，都牢牢掌握在心、在手。

无数台电脑手机屏幕前，观看这场直播的观众表情各异。

有一点相同的，那就是震撼。

他们甚至觉得，不是在听一个娱乐主播唱歌，而是在听一位资深实力派歌手的现场表演。

这不像是一个网络主播可以有的唱功实力，有这份实力早去娱乐圈扬名四海了。

还会在这里直播？在这里讲脑筋急转弯？

不可能。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让他们不得不相信。

吉他弦音的节奏开始加快，陈子昂的音量在渐渐提高。

第一段的副歌部分到了：

“丑八怪_能否别把灯打开

我要的爱_出没在漆黑一片的舞台

丑八怪_在这暧昧的时代

我的存在_像意外……”

观看直播的水友观众听傻了。

周姐只能微张着嘴巴，瞪圆了卡姿兰大眼睛，傻傻的坐在电脑椅上，像是被夜幕中的闪电忽然击中。

关灯……

丑八怪……

在说谁？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呆小妹蹭的一下子从电脑椅上站了起来，脑瓜子嗡嗡的。

其它的歌词一句没记住，就记住了一句。

‘丑八怪，能否别把灯打开’。

这句歌词一直在她耳边环绕，不断冲击着她的耳膜。

什么意思？

丑八怪，说谁？

某一刻，她忽然想起一条直播间一位水友的弹幕留言，说子曰拒绝她的连麦邀请是因为嫌弃她丑。

毫无掩饰，直挺挺的在直播间说因为丑才拒绝的连麦。

后来被好姐妹周姐的加入，打乱了她对这件事情的记忆。

这一刻，记忆复苏，她又回忆了起来。

呆小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表情写在了脸上。

他在说我是丑八怪？

还让我把灯关上，别把灯打开。

我特么！

呆小妹感觉自己的胸都要气炸了，在他自己直播间说丑还不行，连麦后还要编一首歌来告诉自己是丑八怪。

还是不是人啊！

再说了，老娘哪里丑了，要身材有水蛇腰，要脸蛋有瓜子脸，要嘴巴有樱桃嘴，玉手也是又白又嫩。

这还不够？

这还算丑的话，你是眼睛长屁眼上去了吧。

呆小妹感觉自己受到了百倍重击，下一秒就会吐血倒地不起。

太气人了。

直播间弹幕经过短暂停顿后，再次密密麻麻填满屏幕。

『卧槽，子曰牛鼻，当面说老女人丑。』

『子曰：在座的各位都是丑八怪，别把灯打开。』

『我特么还为了配合主播去关了灯，我现在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四百斤的傻子。』

『虽然我感觉子曰唱的是老女人，可我还是有被冒犯到。』

『兄弟们，我想砸电脑了怎么办。』

『长的丑怎么了，长的丑吃你家大米了。』

『我很丑，可我很温柔。外表猥琐，内心龌龊。』

『我妈回来了，灯是开还是不开，在线等，挺急的。』

『主播不就仗着自己长得帅还唱歌好听，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长得丑还五音不全，我骄傲了么？』

『……』

直播间弹幕直接炸了。

有不少好奇的水友观众听从了陈子昂唱歌前的提示，真的把房间里的灯关上了。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在闪烁。

而现在你告诉我。

丑八怪，别把灯打开。

很多水友观众有种奇妙的感觉，那就是他们是上赶着被骂的。

歌词写的是丑八怪别把灯打开，是不是开着灯的就不是丑八怪了？

那我们这群关灯的苦哈哈算怎么回事，抢着承认自己是丑八怪？

这灯到底开不开……

关灯的水友观众更加憋屈了。

没关灯的人虽然也觉得主播是在嘲笑他、在骂他是丑八怪。

可是一想到那群听话关了灯的苦哈哈们，瞬间觉得好受多了。

虽然我长的不帅，可有人比我更丑啊。

优越感顿时就出来了。

人呐，就怕比较。

只要有比自己差的，优越感自然而然地就出来了。

陈子昂的头低的更深了些，他有些不敢去看滚动的弹幕流言，太狠了。

不需要去看，也猜的出来，弹幕一定充满了对自己的‘赞美’。

空调吹出的凉气如同薄雾，在面积不大的房间里来回滚动，与吉他弦音和独特的嗓音交糅粘合，形成独特的音律磁场，不断的在房间四壁回荡。

陈子昂的碎短发被空调吹出的凉气抚动，随着他谈吉他的右手不停上下摆动，牵引着臂膀跟着微微颤抖着。

陈子昂没有去看电脑屏幕，没有去看弹幕，他微微抬起下颚上扬，对着电脑侧的摄像头帅气一笑。

那抹笑，填满了阳光，自信。

好像在诉说，‘看，我唱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这抹笑容，就如同一楼刺破黑夜的阳光，温暖、干净。

en……陈子昂是这么认为的。

笑的很开心。

也很……放肆。

其实这个动作只是陈子昂下意识的动作，深情演唱的时候有一些动作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是有感而发，是情到深处自然笑。

陈子昂是无意的。

可是这个笑容，在周姐看来、在呆小妹看来、在直播间数万观众水友看看，特么地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忍不了了！”呆小妹撸了撸不存在的袖子，指着屏幕中陈子昂的直播画框：“长的帅了不起啊，天底下长得帅的多了去了，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太气人了，太欺负人了。

唱就唱吧。

说我长的丑，还让我关灯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笑，还敢露出那种过分帅气的脸来显摆！

这能忍？

屮！

如果不是在镜头前正在之后，呆小妹估计自己会抓狂疯掉，这种憋屈的待遇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以往与她连过麦的主播也有为了搞氛围整活说她是对A之类的话，可从来没有人说她长的丑。

呆小妹感觉自己快到裂开了。

周姐的反应相较于呆小妹要平淡的多，因为她一直在心里暗示自己，说这首歌是子曰唱给呆小妹听的，跟自己没关系。

虽然仍旧会觉得有些别扭，可是相比之一开始好受多了。

在陈子昂那抹阳光的笑容出现后，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刷屏。

『主播我知道你很帅我很丑，可你也没必要一直强调吧！』

『看个直播也要被人嘲笑，我特喵的裂开了啊！』

『主播长的丑也就罢了，关键是，特么的狗贼长的还鸡儿贼好看。』

『现在关直播还来得及么？』

『子曰：我不仅嘲笑你们长的难看，还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帅！』

『有被伤害到。』

『埋了吧！埋了吧！埋了吧！这个主播已经没救了。』

『……』

别说观看直播的观众水友了，就连盯着直播间是否会有违规情节出现的超管，都忍不住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

照完之后，忽然有了想要以权谋私封直播间的冲动。

还好有同事出了个好主意，‘开美颜’。

然后他顿时舒服多了。

在无数弹幕滚动下，陈子昂开始演唱第二段的主歌部分：

“有人丢掉称谓_什么也不会

只要你足够虚伪

就不怕魔鬼_对不对……”

在唱最后三个字‘对不对’的时候，陈子昂又抬起了头看向摄像头，还伴随着节奏非常有规律的点头。

“对你个奶奶滴腿，你才是丑八怪，你全家都是丑八怪，你虚伪，你全家都虚伪。”呆小妹气呼呼的坐回电脑椅。

呆小妹目光紧紧盯着直播间连麦框里拿到低头弹吉他的少年，她的声音哪怕没有发出声响，也被无数直播间眼尖的水友读懂了口型。

“卧槽！”

另一边。

性格活泼长相绝美的周姐已经把右腿抬了起来，踩在了电脑椅坐垫上。

可以想象，她有多么震撼。

“虽然我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信，可听完这首歌之后，我突然对自己长相没有自信了。”

周姐还仔细通过直播间镜头左右看了看她的脸。

越看越不满意。

这首歌绝对有毒。

她都在怀疑，子曰是怎么写出这首歌的，哪里来的灵感。

如果这首歌是一位长相像整容失败的人写出来的，她勉强可以接受。

可换成帅气的不像话的子曰，十分的违和啊。

她放在双腿间的十指，竟然有着轻微的颤抖。

周姐已经可以预想到了，子曰唱歌的直播视频录像发布到网上后，将会引发多么可怕的效果。

过分帅气的长相加上干净独特的嗓音与这首不讲道理的歌词，三者搭配结合，杀伤力直接成n倍的！

火出圈了。

在各方的震惊中。

陈子昂的演唱已经到歌曲第二段的副歌高潮部分，他的声音愈发高昂起来，吉他弦音也变得亢奋。

“丑八怪_在这暧昧的时代

我的存在_不意外

丑八怪_其实见多就不怪

放肆去high_用力踩……”

陈子昂一直微低的头抬了起来，目光不断上移，直到在呆小妹的脸上停留。

刚巧，那句‘丑八怪，其实见多就不怪’唱出口。

呆小妹再也忍不住了，一巴掌排在了白色电脑桌上，肩膀上的吊带跟着一滑，卡在了外肩上。

一时间，春光半露。

直播间水友观众还以为意外直播福利来了，凑近一看。

呵！

平原上新建造的飞机场。

平坦坦，毫无起伏。

看了索然无味，不看又觉得吃亏。

周姐强忍着不笑，妙蛙种子的双眼上下不停翻滚，频率很高。

想必好姐妹也忍得也很辛苦吧！

她忍住不笑，憋的难受。

呆小妹是忍住不叫，手掌通红发烫。

『我觉得老女人挺好看，是因为看多就不怪么？』

『怪不得我觉得老女人不丑，原来是见多就不怪。』

『老女人：你礼貌吗？』

『要我我不能忍，绝对忍不了。』

『见多就不怪，用在自己照镜子的时候有效么？』

『自卑了……』

『……』

陈子昂的演唱已经进入到了尾声，观众水友的情绪终于可以松弛一会了。

他扯了下话筒，微颤的声音伴随着结尾的歌词出现：

“丑八怪_这是我们的时代

我不存在_才意外。”

歌声停息，屏幕上，陈子昂收起吉他又露出来他那招牌性的阳光自信笑容。

房间内的那道身影，仿佛被人实战了定身咒定在了那里，牢牢定格在了观看这场直播的听众脑海里。

丑八怪，我不存在才意外……

整个弹幕区，空荡荡，看不到一条弹幕。

所有人都呆住了。

唯有表演完才艺的陈子昂，好像没事人似的调整了下坐姿，还整理了下因抱吉他压褶皱的短袖。

演唱结束了。

丑八怪，却留下了直播间观众水友们的心中。

——

PS.先发后改，请指错……